怜语慰卿卿(24)
作者:重皿 阅读记录
從帷帳隻後,走出來個佝僂著腰的老媼,她年歲實在大瞭,甚至連呼吸都遲緩,像是下一秒這口氣上不來,當即就能硬生生憋死。
瑤姬說:“我已經等瞭太久瞭。”
她放空思緒,眼神沒有焦距,又回到當初那年。
迷情香暖,紅燭燒瞭一夜,她的慘叫聲也響徹整夜。
“我恨、”她忽然起身,撲在那個老媼懷裡,像個懵懂孤苦的稚童。
她喚她:“奶母。”她潸然淚下,“我恨啊奶母!”
枯朽的手指落在她厚重的釵發上,對比鮮明。然而她的聲音是那麼的憐惜,她撫摸她的頭發時是那麼溫柔:“囡囡,莫哭。”
“囡囡,莫哭。”
小善撲在嬢嬢懷裡,嚇得渾身輕顫:“嬢嬢,我怕、”
她活瞭十四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場面。
鮮血如註,水一樣的往外冒。
小善的衣裙上被少年身上的血洇透,開出朵朵血花,頹靡又可怖。
她眉眼天真,含著怯怯的怕,卻是應瞭名字,小善小善,心好像是菩薩親自塑的,這些天以來,勤勤懇懇地照顧,晚上怕他出事,抱膝守在床邊,多少次都這樣的睡過去。
一連多日,他都沒有醒來的跡象。
小善著急,又聽村裡的嬸嬸說,可以拿銀針往額心紮一紮,興許放放血就能好。
死馬當活馬醫,小善鼓足勇氣,脫瞭鞋襪上榻,尋瞭個方便的姿勢,兩膝分開,騎在他身上,神情專註,就要下針。
她近距離觀望這張好看的臉,隻覺得心撲通撲通,又疑心是自己也害瞭病。
下針前,她小聲念叨著:“不怕不怕,下瞭針就好瞭,就好瞭喔、”
一遍一遍,不知是說給少年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銀針的尖端剛剛擦上少年額心的一瞬,小善忽然感到身下細微輕動。
就在這時
電光火石間,她被扼住脖子反壓在床上。
小善還沒有反應過來,以為是自己將針下上去就瞬間起瞭作用。
在這時,忽然聽得一聲發問:“你想、幹什麼!”
這聲音可真好聽,猶如活水擊石,鉆進耳道裡,瞬間激起漣漪。
她傻傻不知答話。
直到對方又是重複問瞭一句,小善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他醒瞭,他居然真的醒瞭!
少年依舊很虛弱,雙唇泛白,但眼睛卻亮的瘆人。
她並沒有將關註點放在少年的問題中心上,直到空氣越來越稀薄,呼吸艱難到眼前泛白的時候,小善才反應過來——他竟然以為她要害她。
這些時日,她衣不解帶,寢食難安的照顧他,而他醒來的第一時間竟然是要將她置於死地。
小善委屈地要死。
她哇地一聲哭瞭出來:“沒有。我沒有!”
她委屈辯解。
少年冷冷打量著她,想起在清醒的最後一刻,好像是她將他在河邊背回,於是松手。
驟然順暢的呼吸叫她狠狠咳嗽幾聲,逼的眼淚水都出來,眼眶紅紅,多委屈的樣子。
終於博得一點兒同情心。
少年抿抿唇,說:“抱歉。”牙縫裡擠出。
想他向來是不常說這樣道歉的話,不然怎會如此生疏。
小善思考一秒鐘,才選擇勉為其難原諒他。
他將她從床上拉起,“剛剛你拿針,我以為是誰要刺殺我。”
算是解釋。
他雖然掐的小善差點兒沒命,但小善依舊會為他這句解釋的話而感到寬慰和動容。
很輕易地,“沒關系。”
少年輕輕頷首的同時,卻又被她下一句驚天地泣鬼神的話而一下噎住:
“別人都說救命之恩無以為報。”
“所以你以身相許,做我夫君好不好?”
陰謀
她的睫毛長而直,撲簌簌落下來,像蝴蝶停留籠罩下的隱形。
很漂亮。
隻可惜是個蠢的。晏歸在心裡冷笑,臉色青白,就差將不知廉恥這四個字寫在臉上。
但她是個傻的。空有美貌的小蠢貨,根本不懂得察言觀色,還拿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晏歸默瞭兩秒,才出聲安撫:“婚姻大事,當由父母做主,又豈是你我兒戲。”他以為這樣她就能知難而退。
沒想到小善咬瞭咬唇,有些低落地,“我從出生就沒有見過父母。”
晏歸一頓。默默嘆息一聲。
罷,罷,念她年幼失怙,孤苦伶仃長大,他便大人大量,不再追究她的失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