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希望能回到原来那样。”

“看吧，又是来要东西的。”

看守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司妍在对面看见他摇头，本就强忍着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姑娘，你省省力气吧，他是个长期待在地狱的魂魄。像我们这类，对人，早已司空见惯于人类的各种贪婪。在他身上，更没有你想要的或者期望的那种感情的回赠。”

看守拄着下巴，见司妍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他会对人産生什麽感情吗？还是说你有十足的把握脱离他曾经在地狱看过的任何人类灵魂的影子，总之，你贪图的东西可有些难度。”

“我只想让他醒过来，回到以前那样就可以，我不希望因为我，他受到什麽伤害。”

“所以你是避免自己因愧疚受到良心的折磨？”

司妍仿佛能看见对方挑了挑并不存在的眉。

“我没有为了自己。”

“凡来此地，必有所求。假如时间倒退，你们之间的种种不会发生，他自然能回到以前那个样子，你愿意吗？”

司妍愣住了，直勾勾地看向那位，对方也盯着她看。

“看吧，你还是贪图他对你的好。”

司妍看见对方正盯着她，潜台词仿佛在说：司妍你就是为了自己开心。

“我们就这样过下去就好了，他为什麽非要这样。”

“他贪心了。”

“他怎麽会……”司妍睁大了双眼，看向他，又看向段无，心中无比酸涩。

“这也是我没想到的，他居然变得和你们一样贪心，就为了延长你的生命。世间守恒的道理他一定跟你都讲了，世上怎麽可能有十全十美的法术呢？像你们两个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不会存在两个人长生不老、相伴永远的美事儿。”

他看着司妍哭得更厉害了，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也不算失败，他想和你永远在一起，以这幅昏迷的样子陪着你，你们确实都能拥有无尽的生命。”

看守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继续说道：“看吧，这就是贪心的下场。”

“段无自己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我们也不是什麽都知道，并没有比人类高明多少。”

他转过头，开始向上面的台阶走去，要离开的样子。司妍见状连忙站起来，抓住那位袍子的一角。他回过头看着司妍，好像知道司妍一定会这样做似的。

“实在抱歉。”司妍在他的目光下松开手。

“那我现在应该怎麽办？求您告诉我吧。”司妍索性跪在那，擡头看着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姑娘，我并不是想做好人或者坏人，为难人这种事情向来都是你们自己人玩的把戏。事实上，办法从来都是自己琢磨出来的，你要问我们，我们可没有救他的方法，这确实得你自己想。”

“不过。”他一开始就看见司妍脖子上挂着的那把银色的小镰刀。

“那是捕获灵魂的镰刀，自然，你想你的灵魂去哪都可以。”他指了指司妍脖子上的项链。

“我就提示到这。”他把司妍扶起来。

“可能我还是倾向于做个善良的看守。”

他转身消失在空气中，化为无数金色的蝴蝶，向前面那道门飞去。司妍抱着段无的身躯，跟着走了几级台阶，眼前突然被蒙了一层白雾，然后什麽都不知道了。

当司妍醒来时，天光大亮，她发现自己依旧躺在书房的地板上，旁边散落着几本书和几根没点燃的蜡烛。司妍动了动胳膊，自己的手依然牵着段无，他依旧微弱的呼吸告诉司妍他还活着，司妍坐起来，忽然看见一只金色的蝴蝶从段无盖着的毯子里飞出来，向阳台的方向飞去。

“谢谢你。”司妍沖着它喊道，蝴蝶好像听到了一般，扇扇翅膀在窗口消失了。看来这并不是梦，她和段无的灵魂确实去了地狱。

“办法，办法。”司妍摸到了脖子上的项链，又看了看躺在那里的段无，时间仿佛在他身上度过了百年。

“时间倒退。”司妍笑出了声，两行眼泪流了下来。

司妍花了几天时间，打算把房子里与自己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搬回了自己的房子，包括那些画，还有段无送给她的礼物。

在这之前，她抚过花瓶里早已枯败的玫瑰，看着自己常用的碗筷，碰到画室那些段无给她準备的一沓厚厚的画纸，走到书房的阳台眺望远处那个凉亭，她与每一件物品诉说离别。这一切，很快就要与她无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