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在这一页里，在密密麻麻看不懂的文字里，找到了段无手写的批注：任何事物都有联系，共同点就是桥梁。

司妍不知为何想起那条深绿色的毯子，慌忙去沙发上找，她远远看见绿色的一角。她抱起来，把头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幸好还有他的味道。他跟她说过，万事万物都是守恒的，他的能力换来了这个世界的物质，这条毯子或许还不会消散，也算是他们之间的联系。

然后应该怎麽办，她抱着毯子一步几节台阶，赶忙回到了书房，回到了紧闭双眼的段无身边，她又确认了一次才稍稍安心。

司妍看着窗外逐渐逼近地平线的太阳，她很累，很困，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把毯子盖在了段无身上，司妍紧紧握着另一边的角，坐在段无身边，眼睛就那样看着他，就像之前无数次段无看她那样。她每分每秒都期待奇迹发生，她躺在他身边，牵着段无的瘦弱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旁摩挲着。她望着他的脸，紧贴着他，无比珍惜地感受他的每一次呼吸。好像，她能做的只剩下真诚的恳求。

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深夜，她脖子间的银色镰刀正隐隐散发着光。

立冬

当司妍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台阶的转角处，她坐起来，往下的台阶深不见底，擡头看去，有个拱形门，再往上看去，就看不太清了。

司妍正打算四处寻找段无的身影，一转头，段无就躺在身边，她松了口气，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感受到微弱的气息后，司妍提着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给他整理了下毯子，她知道或许温暖并不是他活着的必需品，但她不敢赌。

司妍四下看去，周围是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建筑，颜色像青铜器上的铁鏽。样式类似于欧洲的教堂，繁複精美，感觉并不像是出自人类之手。

“这难道是梦吗？”司妍自言自语道。

“不是梦。”

一道声音传来，司妍四下看去，周围一下子亮堂了不少，原来幽暗的蓝光变为了明晃晃的黄色。一个身披黑色长袍，头戴兜帽的人影从上面的门中走出。司妍赶忙把段无抱起来，搂在怀里。她的心情更加沉重，手里的分量却格外轻。她退后了几步，快要退到平台下的台阶上了。

她略带着哭腔问道：“你是谁？”

“哟，就算你寿命已尽也不应该来这啊。”他慢慢走到她面前，瘦高的个子，司妍这才看清他的脸，心里吓了一跳，是个骷髅。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看守地狱入口的。别害怕，别看我长得和人不一样，可比人类友好多了。”

他伸出手想和司妍握个手，司妍紧盯着他，对面那位又把手收了回去。

“哦，对了。你现在倒不出手来。”

那个看守黑洞洞的眼睛好像撇到了她臂弯里盖着毯子的段无，司妍赶忙抱紧了手中的毯子，他摊了摊手，示意司妍别太紧张。

“这是哪？”

“你们人类口中的地狱，但这是门口。”

“这位年轻的人类，你来这是为了什麽呢？”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司妍依旧很紧张，心里咚咚跳个不停。

“为了他吧，这位我认识，看管地狱刑罚的段大人吧。”

看守指了指司妍怀里那人，叹了口气。

“你怎麽知道？”

司妍走上前去，连忙问道，心中的紧张放松了大半。那个看守将手一挥，司妍身后便出现了个深蓝色沙发，上面有着散发金黄色光芒的移动星星，示意司妍先坐下，他自己便随意地坐在了台阶上，露出两节白色腿骨来。

“就他对人类的世界有些向往，看这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去一趟。”

“看来你是有所求，说吧，来求什麽？”

“既然你认识他，你就救救他吧，不知道为什麽，他醒不过来了。”司妍忽地站起来，把看守吓了一跳。

“你先别着急，他这个状态死不了，哦不，消失不了，挺稳定的，就是没法陪你说话了。”

他指了指沙发，等司妍又重新坐回去，他接着说话了。

“救死扶伤是你们人类社会的做法。同情这种情感，只要你们人才会有，我们可不受这个罪。”

“求求你了，有什麽方法可以救他？”司妍哽咽着，看向段无瘦削的脸。

“为什麽救他？那是他自愿的。”

“他对我很重要。”

“每个人都这麽说。”他开始整理自己的袍子，黑色的袍子变成了紫色，上面多了些太阳和月亮的金色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