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吃着鸡丝面，内心有些慌乱，也不知道该说些什麽，思考良久，说道：

“你们都辞职了，我也想辞职，这公司太压抑了，办公室连一个閑聊的人都没有，一句閑话都不说。每个人只对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好像机器人一样。”

鹿鸣笑道：“你别现在就辞啊！我一走你也走，她们以为是我教唆你走的嘞。”

“其实我也快坚持不下去了，我就是想着明年就离开许城，没必要那麽努力工作，随便找一个简单的工作混日子。

刘总根本不想让我干查专利的活，老是跟我安排别的工作，我不想干那些。

公司只给我开四千，可是我干的活远不止四千。”易言有点委屈。

鹿鸣道：“公司给的工资只能招聘一个干基础工作的人，可是分配给我们的工作难度系数至少是八千块工资的水平。

公司的员工干不了两个月就辞职，领导心里清楚得很，他们只是在装糊涂。”

鹿鸣和人事部、供应链部坐在同一间办公室，知道很多易言不知道的消息，比如吴庆昀的离职原因。

“吴庆昀离职的原因就是李总在晚上还给他发任务，他就说他辞职，布置的任务太多，他干不完，他第二天就没来了。”

鹿鸣用勺子喝了几口面汤，“这是我听杜冰月说的，我还听说人事部也在招人，工作太多了，每天都要招人，每天都在不断面试员工。”

“有点恶性循环的意味。”易言吃完了面条，抓了抓最近一直发痒的耳朵。

“人手不够，员工的活多，活多，员工受不了就离职，离职人手少，人事的工作多。”

鹿鸣扒拉碗里的面条，提起了社保的问题，“你知道吗？公司的社保不是每个月交一次，是三个月交一次，公司员工流动太频繁，基本上两个月就会走，三个月交一次的话就不用交社保了。”

“我听说三个月不交社保，就会清零社保，下次交就要从头开始交了。是这样吗？”易言之前的工作都不交社保，她搞不清社保的规则。

鹿鸣擦擦嘴，“差不多吧，我工作了三年，也没弄清社保到底是怎麽回事。

公司给交就交，不给交，我也没自己续上。

从上家公司辞职后，这都一年了，我的社保也没交过一次。”①

两人走出面馆，回到公司，下午鹿鸣给易言发消息，确认离职。

至此，易言失去了两位饭搭子，本就不善社交的易言在公司彻底没有可以聊天的员工了。

易言按耐住心底想要辞职的沖动，面无表情继续工作。

外面传来清洁车的标準配乐《兰花草》，听着音乐，易言默默想着歌词“只剩我一个…只剩我一个”，在脑中循环播放。

挠了挠痒到发痛的耳朵，她起身到卫生间，发现耳朵异常红肿，这才发现自己生病了。

因为贫穷，所以忍耐力好。易言对身体生病的事情，总是后知后觉。

临下班，五点半，李总给易言发消息：【你到隔壁办公室来一下】

烦死了，这个李总还是喜欢在下班时间準时让员工额外加班。

易言赶忙跑过去，见到李总后，易言跟李总彙报了最近的工作，回答了关于袋鼠国的知识産权相关问题。

李总问：“这些産品的知识産权情况大概还要多久能出结果？”

易言实话实说：“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大概一个月。”

李总惊讶：“一个月？！这麽久？！”

易言点头：“对！”

李总：“那这样，我明天跟人事说，让她们招助理过来，抓紧把这些弄出来。”

易言点头：“好的，李总。”

下班后，易言到社区小诊所，医生诊断为外耳道过敏性湿疹，开了过敏药。

吃了之后，易言非常享受药物的副作用——嗜睡，困扰了很久的噪音问题得到了药物性解决。

她用手机搜了半天，知道了外耳道过敏性湿疹是有一个过程的：先是红肿，再是发痒，之后会流出黄色水样分泌物，最后结痂脱屑。

很久之前带不上耳塞的时候，易言已经过敏了，她没有察觉到。②

连自己的身体生病了都不知道，易言觉得自己很可笑。

钱没挣到，人也不开心，身体也不行了，我到底在干什麽？

就这样，在过敏的折磨下，过敏药的不良反应下，易言苦苦支撑自己的全勤。

每天早晨清醒的时候，辞职的想法都无比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