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榆说，“你愿意说我就听。”

苏岁安深吸了口气说，“其实，我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苏岁安转头，预料之内周榆回头看向了自己。

“很奇怪吧，但这个家里，谁也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

“那...你是怎麽知道的？”周榆轻声问，像怕碰疼了她。

苏岁安笑了下说，“小时候走在村子里，总有老人指着我说，你就是国强他们家抱回来的小孩吧？后来这事被村里同学知道了，就在班上传。我应该说过，我那时候脸上的胎记还挺大挺黑的，他们就一边说我是怪物，一边说我亲妈怪不得不要我。”

周榆听着眉间渐渐拧紧，可他还没开口，苏岁安自己又笑着释怀了，“其实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麽吗？”

“我在想当时为什麽不干脆编一个鬼故事吓跑他们，就干脆说我不是人类生的，是有七只脚全身长毛的黑色毛毛虫生出来的，所以会...”

“胡说。”

苏岁安没说完，周榆抓过她的肩膀，拦过她的肩头再次把她拥入怀抱。

“你干嘛...”苏岁安本来不觉得委屈，被周榆抱着之后她才委屈地想哭。

她独自经历过那麽多无端的谩骂，独自托着残壳走过凛冬，她都没有怨言，可就在这一刻忽然对世界有些讨厌。

为什麽要经历这些，她也只是个还没成年的孩子。

“苏岁安，谢谢你。”周榆抱得很紧，嗓音低哑带着很厚的鼻音。

苏岁安默默拍着少年清瘦的后背，像是在安慰当时的自己。

傻不傻？

周榆依旧执着着把苏岁安送到楼下才走，不让苏岁安再送他。

“你快上去吧，阿姨还不知道你出来了，该着急了。”周榆拿过苏岁安手里的药袋，说。

一句惊醒梦中人，苏岁安眼睛忽然瞪大，“蛙趣，我真没跟她讲！”

苏岁安看了眼手机，手机一直静音关着没注意。

这会儿打开弹出来八个未接来电。

“死定了...”苏岁安嘟囔了声立马灰溜溜转身，走之前她还不忘最后转头看一眼周榆，她边后退边挥手，然后双手拢成广播状，“你快回去吧！记得吃药！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周榆微微笑，少年扬起手臂也挥了挥手，路灯在他身后，他整个人在发着光。

苏岁安慢步后退，最后转身前看了眼他。

我的少年啊，你要继续发光啊。

/

苏岁安在自家门口徘徊了三分钟，门没锁上，也不知道是赵慧芳特意留了个门还是她走之前就没关紧。

门缝微微透出光，苏岁安趴在门口偷听，依稀听见赵慧芳趿拉拖鞋来回走动的声音。

最后，苏岁安自己把门推开低着头走进去，声音低得听不见，“妈...我回来了...”

赵慧芳看了眼苏岁安，又坐回沙发上，拿起遥控器终于可以把电视声音调大一点，春节联欢晚会才进行到上半截小品。

苏岁安磨蹭坐到赵慧芳边上，赵慧芳不看苏岁安，看着电视翘着腿忽然大笑几声，吓得苏岁安抓着裤腿的手一紧。

“妈？”

赵慧芳没听见，依旧沉浸在小品里。

“妈！”苏岁安大点声，还有点生气。

她女儿大病初愈跑出去这麽久就真一点也不关心啊？！

“干什麽干什麽”赵慧芳回过头，拿遥控器把小品声音放小声点，“喊什麽呢，你妈又不是聋了。”

“妈，您就一点也不担心我啊？”苏岁安闹着脾气，噘着嘴黏到赵慧芳身上。

赵慧芳掰了掰苏岁安的手没掰动，她叹气轻拍苏岁安的手说，“你啊，这麽黏人以后嫁人出去人家怎麽受得了啊？”

“怎麽就嫁人了...妈~”苏岁安黏得更紧了，“我才不要嫁出去，我要一辈子和你待在一起。”

“这哪能行！”赵慧芳急了，“赶紧拍拍木头呸三声。”

“妈~”苏岁安看着赵慧芳那严肃的神情，不情不愿地拍了三下木头，然后又狗皮膏药似得又黏回赵慧芳身上，她说，“妈，就算以后嫁人了，我也绝对不让你一个人过年，每年我都要带着一堆的人回来，咱一起热热闹闹的过年！”

赵慧芳拍了拍苏岁安的手，笑得合不拢嘴，“你啊，还带一堆人，我能看着你结婚，我能抱上孙子就知足啦！”

“这还不简单。”苏岁安说。

“啧”赵慧芳突然觉得不对，“跟你说这个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