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煤钢不再说话了，宁一盈却有话想说。但李煤钢在场，她没说，也不知道该怎麽说。

当天晚上，连悦悦就直接上岗了。李煤钢把宁一盈送回家，自己则回了汽配行。入冬以后，汽配行的活儿忽然多了起来，李煤钢不得不每天晚上点灯熬油地干，有时干到十点多也就懒得回家了，直接睡在汽配行了。但也不是天天如此，他偶尔也会回家住，这样一来，就免不了会有大晚上的只有宁一盈和李煤钢两个人在家的情况出现。要是李煤钢趁此机会对宁一盈图谋不轨，那到时候铃铛再怎麽响也没用了。

思前想后，宁一盈终于在某天连悦悦上午在家补完觉刚醒起来给宁一盈做饭的时候，把事情告诉了她。

连悦悦听完一愣。

“啊？他在后半夜进过你房间？哪天的事儿？”连悦悦拧了一下眉头，又很快舒展，疲惫地问，“不能吧？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真不是！就他喝多的那天！就咱俩去洗澡的那天！”宁一盈瞪着眼睛说，“还记得我内衣上的那个污渍吗？我怀疑也是他弄的。”

“不可能！”连悦悦忽然严肃起来，像是被人逾越了红线似的，“他压根儿就不是那样的人。我都品了他多少年了，他就不可能干出那些事儿。”

“你怎麽就不信我呢？”宁一盈急得快哭了。

“那之后还有这种情况吗？”连悦悦问。

宁一盈被问住了，摇了摇头。

“对嘛，”连悦悦像是给李煤钢找到了力证，“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就一次也说明不了什麽问题。你一定是误会了。我知道你对他有看法儿，但他……”

“好吧，”宁一盈忽然洩了气，“既然你相信他，那我也相信他一次。”

“要不我问问他是怎麽回事？”连悦悦问。

“别问了，”宁一盈说，“让这事儿过去吧。”

连悦悦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宁一盈的头。

“在妈心里，跟你比起来，他啥也不是。”连悦悦说，“妈能跟他结婚，也是优先充分考察了他对你怎麽样。放心吧，妈会保护好你的，他也会对你好的。”

宁一盈迟疑着点了点头。

之后的几天，李煤钢天天都睡在汽配行，没一天回过家。或许是连悦悦终究还是问了他，他否认之余还得极力自证清白，便采取了这样的策略。这反倒让宁一盈安心了许多，不像之前那麽提心吊胆了。那段时间，她习惯了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家，除了写作业就是看电视或者听歌，到了十点就準时上床睡觉。

2004年1月14号那天晚上，她照例在吃完饭后自己把碗洗了，然后按部就班地写各科的寒假作业并且还背了50个初一下的英语单词。学完习后，她拿出随身听躺在床上听歌，刚听了两首歌就感觉眼皮沉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脆的声音闪过她的耳际。

叮铃铃……

这声音掺在音乐声里，并没有第一时间引起宁一盈的注意。随后，门把手撞到了墙上，她这才猛然惊醒。

脸色通红的李煤钢正扶着门框站在房间门口，脸上堆着油腻腻的笑容，眼睛眯成了两条窄缝，盯着躺在床上的宁一盈。

“小盈，怎麽没脱衣服也没关灯就睡了？”

宁一盈赶紧爬起来，瑟缩到床头边，感觉心髒猛烈地撞着胸腔。她的确还穿着外衣，因为家里暖气不好，她只有正经睡觉前才会换睡衣。

“帮我把门关一下，”她紧盯着李煤钢，低声说，“我要换衣服了。”

“好，”李煤钢干笑了一声，退出房间，缓缓带上了房门，却没让门完全关上。

宁一盈赶紧下地将门关好，并用后背顶住门。

她还哪儿敢换衣服了？要是她换衣服的时候，李煤钢拿钥匙开了门，那不就……

她越想越害怕，想给连悦悦打个电话，可座机却在李煤钢那屋。她又想要不把学习桌推过来堵住门吧？但回头看了看学习桌单薄的样子，恐怕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这时候，她听见了李煤钢呕吐的声音。宁一盈把耳朵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确认他应该是在厨房里。结合他的脸色来看，他应该是喝酒了，而这天好像就是他的生日。

酒精会让人暴露本性。或许他冷不丁回家来，就是想要干什麽。

宁一盈倒吸了一口凉气，同时意识到，李煤钢抱着水池子吐的这个当口是她唯一能去李煤钢的房间给连悦悦打电话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