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李旭东忽然赶到，康泽是不是就要开枪了？再有，刚才康泽为什麽要提议带上自己？张念海进而又想到——村子里的枪战是如何打起来的？

就在张念海还在脑海中回溯的时候，他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串逐渐逼近的轻微脚步声。他下意识地往前跃了两步，回头果断地连开了四枪。

与此同时，厂房上方的灯砰砰砰地一排排亮了起来。整个车间都被照亮了。张念海看见，胸口处被打穿了三个洞的吕顺德正躺在一堆装满原料的白色编织袋上，腕上的手铐已经消失了，手上紧握着一根铁棍。

张念海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候，他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几声枪响。张念海循声望去，发现徐立国已经倒在了墙边上。“大国！”他下意识地呼喊了一声，却看见徐立国身边不远处的一个铁罐子旁探出了康泽的半个身子。

还没等张念海反应过来，康泽就已经举枪射击了。张念海下意识地一猫腰，头上方的货车车门玻璃就应声被打穿了一个大窟窿。

三（10）

“我没办法，念海老弟！”康泽一边继续开枪逼近，一边沖张念海喊话道，“我媳妇儿和我女儿都在他们手里。他们还帮我还了赌博输的钱。今天我就是搭上命也得这麽干了。你不会怪我吧？”

张念海缩在货车侧面，检查了一下枪里的子弹——只剩四颗了。

“所以呢？为什麽要带上我？他们点名想要我的命？”张念海问。他同时仔细听着对方的脚步声，掐算着反击的时机。

“当然不是，你以为你谁啊？”康泽轻蔑地说，“是我自己要带你的。我知道他们身上有枪，于是在没人的地方空放了一枪，让他们以为自己败露了，所以掏枪还击。我本来想在混战中干掉你……可惜李旭东忽然出现了。”

“说明我走运，”张念海后背紧贴车门，严阵以待，“说不定我一直都能运气这麽好。你确定这次你能干掉我？”

楼上传来几声爆炸的巨响，把头顶的照明灯震得来回乱晃。室内温度在不断升高。

“当然能，我特意把缴获的弹夹都带上了，而你呢？”说着，康泽朝货车车身开了两枪，“四颗子弹你也想赢我，啊？神枪手？”

张念海一惊。康泽竟然知道他还剩几颗子弹，看来从村委会出来后，自己就一直没离开过他的视线。

在这种情况下，张念海的胜算微乎其微，想要活下来，也只能动动脑子了。

“这样吧，你跟谁混的，带我一个？”张念海故意说道，“赖聪还是李佳文？或者干脆是市里的那位领导？带我一个，大家都是混口饭吃的，你又何必把人往绝路上逼？”

“哼，少来这套，我还不了解你？你多清高啊，你多高尚啊，”康泽距离车子已经不到四米的距离，“你可千万别跟我说那些，免得弄髒了你那高尚的灵魂。你就应该被我打死，这样你就……”

张念海忽然从车窗处探出头来，连射两枪又迅速蹲下。康泽感觉右臂一热，看见肘关节处多了一道血口子。

但他仿佛已经感受不到疼痛。

“好小子，你真阴吶，”康泽又朝车身开了两枪，“有种你再探头啊。”

这回，张念海却没了动静。

“不说话？好，很好！”说完这句，康泽故意压低身位，加快了逼近的步伐。这时候张念海又探出头来射了两枪，结果全空了。他已经没了子弹。康泽知道，自己赢定了。

他快步逼近并绕过车头，正好看见张念海消失在车尾。他连开几枪全都空了，赶紧快步追上去。

就在他从车尾绕过的一瞬间，一颗子弹朝他的脑袋飞了过来。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开枪的是谁，就倒在了地上。鲜血从脑后流出，他头一偏，看见了躺在料堆上的吕顺德，随后意识很快消散了。

不远处，徐立国一手举着枪，一手扶着铁罐子，喘着粗气，随后又跪倒在了地上。他腹部中了两枪，肠子应该已经被打烂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大国！”张念海赶紧过去扶徐立国，“撑住啊。我带你回家。”

“别揭发老康，他家媳妇儿是好人，孩子是无辜的，”徐立国硬撑着叮嘱张念海道，“要是他人没了，再没有抚恤金，那她娘俩儿的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这时候，五米开外的一块楼板塌了下来，火焰如流水般倾泻而下，迅速在一楼蔓延开来。

“我带你走！”张念海使出吃奶的劲儿把徐立国背在背上，往车间门口走，却发现大门已经被关上了。他不得不放下徐立国，跑到门边，去按密码器，但门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