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一盈见吐不出来，以为是脑震蕩后遗症，便用手抚了两下胸口，走出了卫生间。

但她旋即意识到好像是另一件事。五月份他们就开始备孕了，从七月宁一盈例假走了以后，他们行房就再没做过避孕措施……

眼泪湍急地在宁一盈的眼窝子里打起了转。

她回到卧室，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通，发现验孕棒的盒子已经空了，于是披上一件外套，匆匆出了门。

外面街灯昏黄，风很大，像极了中考结束之后的那个夜晚。

宁一盈裹紧外套低着头走，很快来到了小区对面的药房，在夜间窗口买了一盒验孕棒，然后又赶紧回了家。

在卫生间里小小地折腾了一会儿，宁一盈看着试纸上分明的两道杠，意识到自己中奖了。

一个可能仅有几周的小生命出现在了她的身体里。

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候。

宁一盈坐在马桶上发了很久的呆，才提上裤子，回屋躺下。

她关了灯，闭着眼睛和黑暗对峙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了房间外似乎有故意放轻脚步声，便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有王远家的钥匙，王远也有她家的钥匙。

恐惧给了宁一盈的心髒一记重拳，她赶紧爬起来，沖向房门，想要上锁，却被忽然往里弹开的房门撞到了脑袋，瞬间晕了过去。

……

“王远的住处我们去过了，的确有一些打斗的痕迹，但是没有发现血液，应该是被清理过了，”贺然在电话里说，“他的车在楼下，轮胎上有很多泥，应该确实是去过近郊……人还在找，队里的同志正在看监控呢。放心吧，他跑不了。”

张念海“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他这才看见手机电量已经只有10%了，于是赶紧找来充电器插上。

他这破手机已经用了五年，掉电快，充电慢。好在大晚上的他也不用去哪儿了。

张念海又坐在了他的那块小黑板前。这一次，他拿着黑板擦擦掉了李煤钢等人的名字，然后把王远的名字写了上去。

当年的侦查方向的确错得离谱。像王远这样近在宁宇峰身边的人并没有过多地停留在张念海的视野中，只经过队里其他同事的简单走访就被彻底排除在了嫌疑人的行列之外。

所以，真的是他吗？张念海在王远的名字上画了个圈。

无论是不是，他现在也已经不见了。他会去哪儿呢？张念海感觉心神不宁，点起烟来，忽然想到了宁一盈。

得告诉她小心点儿。

这样想着，王远走到桌子边取来手机，给宁一盈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无人接听。

张念海当下有了不好的预感，赶紧又打过去一个，仍一直忙音。

他心说糟了，把手机往兜里一揣，捡起钥匙就出了门。

他家离宁一盈的住处倒是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能赶到。

路上他又见缝插针地打了两通电话，全部阵亡。

到了地方，他跑着上了四楼，一通砸门，没人来应，倒是把邻居都吵醒了。

张念海知道这样也不是办法，他便下了楼，準备给贺然打电话求援，却发现手机已经自动关机了。

他骂了一声，钻进车里，忽然想起刚才自己开过来的路上，迎面看见了一辆挺奇怪的金杯面包车。

那车挺破的，前杠都快鏽烂了，车身也有多处刮擦痕迹，看上去都挺陈旧了，一看就不是经常上路的车……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张念海在车身一侧看到了三个字——“结构件”。

张念海浑身一机灵，发生了什麽事已经不言而喻。

来不及犹豫，他赶紧发动车子，开出了小区。

……

晚上十点，刚交班一个小时的胡光伟一个人坐在守卫室里，一边小口啜饮着保温杯里的护肝茶，一边对着手机屏幕戳个没完，给正在屏幕前跳舞的女主播点着“小心心”。

这时候，一辆金杯面包车停在了拦车杆外面，闪了两下前大灯。

胡光伟给手机锁屏，从守卫室里探出头去，厉声问：“干啥的？”

车窗降下，王远从里面伸出脑袋。

“王……王主任啊，”胡光伟一看是王远，赶紧殷勤地从守卫室里出来，凑到窗边，“这麽晚了您咋来了？”

“啊，我之前还有点东西没拿走，这不往家拉了一趟嘛，明天我就出门了，想着今天怎麽也得把车还回来……巧了，今天是你值班啊？”王远伸出手，用力捏了捏胡光伟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