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一点一点地看透王远的态度。

敲开孙鹏家的房门时，门里门外的四个人同时陷入了尴尬。

“他们谁啊？”站在孙鹏身后的细瘦女人问，“你不会有老婆吧？还把她爸带来了？”

“误会了，”王远说着，投降似地举起双手，“我以为我儿子在这儿呢。打扰了。”

说着，他跟宁一盈转身就要走。

“叔，还没找到呢？”光着膀子的孙鹏追出来问，“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吧？”

王远见他还有正事儿，便谢绝了。

从孙鹏家出来已经九点多了，多数小馆子和商场已经关门，二人便开始扫蕩起中心两区各处的24小时营业的肯德基门店来。

王小骞的微信和支付宝绑的都是宁一盈名下的银行卡。宁一盈从小程序查到，离开家后，王小骞只进行过两笔消费，分别花了一块钱和十三块钱，估计只是坐了一趟公交车，又在哪个快餐店简单填了肚子。

这一线索决定了他们最初的寻找思路，但找了两个多小时下来，依旧无果。

“能不能是去看蔡姨了？”宁一盈没头没尾地问。

“不能，公交车到不了，走也走不起。”王远说着，囫囵往嘴里塞了一口从肯德基买的汉堡。

“接下来咱们去哪儿？”宁一盈问，“我总觉得他不会让我们这麽轻易找到他的。”

“也可能他已经回家了，”王远说，“这大晚上的，他还能睡公园或者桥洞啊？”

“他也未必没有我们不知道的去处，”宁一盈说，“今天下午，他往家里领了个人。会抽烟的、喷香水的女人。”

王远一怔，“你亲眼看见了？”

宁一盈摇了摇头。

“现在男的也有喷香水的，”王远帮儿子找补着，随即又觉得这麽说更有问题，赶紧道，“我觉着他不可能。你们在一起这麽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

“我当然了解他，所以能断定他一定是找了女人。他是想跟我分手，又好像没法直接说出来，所以才这麽拐弯抹角的，甚至不惜这样恶心我。之前他一直好好的，事情的拐点就在去你家吃饭的那天晚上，”宁一盈问，“爸，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跟我说句实话，是不是你又跟他说什麽了？”

“我我我……”王远指了指空蕩蕩的大马路，发起毒誓来，“我要是说了，出门儿让车压死！”

宁一盈看着王远，心渐渐空了。

“送我回家吧，”她说，“他这是铁了心了，那就爱去哪儿去哪儿吧。这两天下来，我真的累了。”

王远听了，赶紧说：“小盈，你放心，我见着他，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我我……当你面儿抽他我！”

宁一盈没再说话，默默爬上了车。

王远把宁一盈送回家后，又驱车回了自己家。

他也累了，之前一直想拆散，现在却要忙着说和。关键是，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所以只能干着急。

车开到家楼下，他下了车，正要往单元门儿走，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爸。”

王远回过头，见王小骞正在园区里的长椅上坐着，便缓缓地走了过去，叉着腰问：“你要干嘛呀？”

“坐，”王小骞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位置，“坐下来，慢慢说。”

王远抿起嘴，鼻孔里顶出两团气来。“你最好能给我说明白！”说着，他像是刻意跟椅子过不去一样，重重地坐了下去。

见父亲坐下了，王小骞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缓缓开了口：“我跟小盈提了分手。”

王远迅速偏过头看了儿子一眼，又转回头去，“为什麽？”

“因为，我不能让你和她成为家人。”

酥麻感在王远的天灵盖和脚后跟之间回蕩了几个来回。

“你什麽意思？”他睁大眼睛，盯着自己地面上的影子。

“别装了，你就是杀害小盈她爸的真兇吧？”

“胡扯！”王远从长椅上弹射了起来，极力压低声音说，“还有比这更胡扯的事儿吗？”

王小骞疲惫地笑了笑，拿起手机，播放了一段录音。

“宁宇峰，我对不起你……宁宇峰，我不欠你了……”

后半夜的园区空蕩无人，声音似乎略被放大。

“你赶紧给我停了！删了！”王远要去抢王小骞手里的手机，却被对方闪躲开了。

“怎麽？心虚了？”王小骞戏谑地问，“看来我猜得一点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