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哀家没受伤，否则哀家倒下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起来了！”

最后这句话往狠了说，乔鸢跟着其他妃嫔都蹲身下去，大气也不敢出。

“慎言！”王煊肃声道。

陆时祯眉间寒意愈浓，因他平日里也无甚笑意，王烽也只当他是被说得已经开始责怪自身无能，心底总算有了几分痛快。

不是不要他帮忙吗？现下接二连三出事，太后还怪罪，就是他该得的。

王烽压下差点翘起的嘴角，心中已经开始盘算之后要如何安慰陆时祯了。

太后微喘着气，松真上前抚着她的胸口，张了张嘴劝道：“今日是您的生辰，您就别气，好不好？这身子是自个儿的，您该最心疼自己，不能气出病来。

奴婢想那内务府管事也是一时忙乱，没想到这吃的和吃的之间也有相克的，这才出了意外，皇上也不想出这档子事，坏了您的好日子，您说是吧？”

这是要把事责推到赵全身上了。乔鸢如是想。

总不能是皇上让那总管“不小心”送了杨梅给叶答应吧？而奴才们的不小心，后果要不是逃过一劫，要不就是踏进深渊。

但这事还是有种强按头之感。

太后身边的心腹如此劝解，也是给了陆时祯一个台阶下，只要低低头，一切就解决了，可陆时祯却没有如松真猜想那般，应了这个错。

陆时祯朝殿门望去，恰好赵全到了，他回头对太后道：“母后，内务府总管来了，您有什麽问题大可直接问他。”

太后胸口当即一个大起伏，好险才被松真压了下来，王烽倒真有些另眼相看陆时祯了，原来他的这位外甥，也有和长姐对着干的时候。

这是不是兔子急了也会跳墙？

“奴、奴才见过皇上、太后。”赵全早没了对待乔鸢时的傲慢，毕恭毕敬的。

王烽站在王煊的侧后方，与陆时祯还隔着三人，他轻飘飘地与赵全的视线对接了几息，便迅速收了回来。

赵全拢了拢拳头，心下跳得愈快。

乔鸢再次见到“故人”，心境已不大相同。

许是从困境中走了出来，她有点释怀，但那只是对过去龟缩一隅的自己的和解，接受了自己曾经的软弱，可不是对赵全宽容。

他们本也没什麽交情，还有过节，虽说不是什麽大问题，但她还没有那麽多同情心。

她不是坏人，可心肠也不见得多好，会去救一个即将躺在木板上的奴才。

当然朱英另算。

太后指着赵全道：“哀家只问你两个问题，杨梅是你安排分给常在以下位分的妃嫔的吗？你知不知道牛奶和杨梅是相克之物？”

赵全眼睛左右飘忽了下，颤声道：“是奴才分的，奴才、奴才……”

他犹豫着，始终说不出最后的答案，仿佛喉咙被堵住，什麽囫囵话都吐不出来了。

太后阖了目坐下：“找人去审问他。”挥了挥手，便有人拉着喊冤的赵全下去了。

乔鸢又看了眼王烽，只见对方转动着拇指上的戒指，瞧不清神色。

她想，哪怕赵全表明的态度是背后有人指使他故意害叶答应来搅乱寿宴的，恐怕也无法盘问出，真兇是谁了。

敏锐

“哀家累了，今晚就散了吧。”太后由着松真替她摁了半刻钟的穴道，才缓缓道道。

只是她的声线添了几分哑意和疲惫，叫陆时祯听入了耳，动了动尾指，擡脚就想上前认错。

但是他终究止住了这个想法。

从仿街开始，陆时祯就察觉出母后对他的不满，刚开始他还以为，这只是对他办事的不满，但到了今夜，似乎并不单纯是嫌弃他。

生母去世前，也是亲自抚养过他的，那时候吃穿都不是伸手即来的，还时常得来宫人的白眼，因此他也学会了察言观色。

比如心情好的太监，送膳食时会多逗弄几句，一般趁此机会，开口讨要水或者动用什物，多半能顺利拿到。

如今母后对他的恶意，不比当年朝他冷眼和嘲笑的宫侍们小，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他儿时便期许着，母后能够抱抱他，摸摸他，就像生母在世时那般，向他表达和给予爱意。

“祯儿，你不能太善良，也不要太本分，否则，这些放在宫外是值得人们去亲近和喜欢的性子，只会害了你。”

生母最后留给陆时祯的话，他记住了。

但是他没有听话。

所以现在才会难以咽下母后对他的不喜，仿佛直接抓了把掺着尖石的沙砾，本来就不应该吃到肚子里，是他非要一意孤行，最后嗓子哑了，内腑受损了，眼泪却迟迟不肯落下来，好像还撑着一口气，等着事态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