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见面倒没激动得热泪盈眶，毕竟每年也能见上几面，况且还有那书信能时时通达。

“太后。”王烽作揖道，“我观太后气色，红润光泽，想来是没有被昨日的事吓到。”

“有人护着我，自然无事。”太后笑道。

王烽思索了片刻：“太后说的是乔才人？听说她父亲和后母都是糊涂鬼，姐姐当真放心捧了她？”

“无论在世上的何处，对女子总是严苛的，便是她生母也在，迟早也会明白自己的处境，锻炼出心性。

我倒是想再培养个新人，但叶答应性子太懦弱，根本不肯吃我递过去的好处。

挑来挑去，也就乔才人过得去了。暂且问迹不问心吧，这会子她且还听话着呢。”太后挥了挥手，让松真带着药材和来宝下去，“那边怎麽样了？”

王烽登时明白她的意思：“有奶妈陪着，出不了什麽事，本来生母就陪得少，难过不了几天。”

“嗯。”太后顿了顿，“下月寄几件小衣进来，王太嫔那边也要安抚下，我瞧她上回出宫，心倒是野了。”

王烽应了。

“好了，若无事就先回去吧，宫中自有我看着。”太后未再留人叙谈。

王烽犹豫了会儿：“……长姐，涟儿那边倒有件事，要告知于你。我收到线报，差点砸伤你的那个青年人，昨日去投军营了，若留下来，应是与涟儿在一处。”

太后转过身，皱了皱眉心：“你的意思是，这是皇上有意为之？”

“暂时也不能断定。”王烽诚恳道，“只是皇上早不是儿时那位乖巧的皇子了，这回市井街的构思由我提出来不假，因担心他无暇顾及，我还说要替他掌手，结果他二话不说便拒绝了，曾经我待他最好，如今倒是有了自己的心思了。”

说罢，王烽又讨饶道：“是我多嘴了，长姐别往心里去，皇上后来还赐了荔枝，看来还是看重我们王氏的。”

直至他退了出去，太后周身依旧沉闷。

她靠坐了下来，一声不吭，想起了一个令自己厌恶至极的人。

王烽出殿后，招来了来宝，与他一番耳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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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犀阁。

乔鸢在葳蕤山庄里的位置算不上一等一的好，却比在宫中的待遇，好了不少，周围栽种许多花种，推窗朝外望去，就有一片清湖，里头游着各色锦鲤，与映照在湖面的绿影鈎织出一副涤净杂思的夏景图。

她开了窗，让风卷挟着水汽送过来，贪得几丝清凉，好在此处烈日也探不进来，索性也带着叶答应坐在了这边。

叶答应递过绣好的帕子：“本该早给姐姐的，但是忙着绣送给太后的寿礼，就耽误了。”

乔鸢接过，细细瞧了：“绣得真好。其实心意才是最要紧的。我的伤没什麽大碍，劳你还特意跑来一趟。”

“姐姐当真无事了？”叶答应还有些不确信，鼓足劲盯看了乔鸢一会儿，才败下阵信了大半，“我儿时不小心跌个跤都得哭上半天，如今姐姐却好像没事人一般，我却觉得心疼。”

乔鸢拉住她的手：“有人心疼，我就更不疼了。”

“姐姐遇到危险，总爱第一个沖上去，就一点儿都不害怕？”叶答应担忧道。

“怕啊，怎麽会不怕，但是比起怕，我想总得有个人出来吧？否则怎麽都解决不了那个令人头疼的东西。”乔鸢耐心道。

叶答应点头：“姐姐这般说，我想到了刺绣，便是再难绣，是要日积月累的绣下去，曾经多难的针法都能悉数掌握。”

“是绣品遇到难处了？”乔鸢问道。

叶答应摇摇头：“已经绣好了，期间也有绣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是分明该感到松气和高兴才是，我总担心……太后会不喜欢，我虽不投靠她，也不想得罪了她。姐姐不若帮我瞧瞧？”

乔鸢愣了愣：“你把它带来了？别误会，我不是不替你看，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以为这寿礼重要，在送出去前都是想自己保管起来。”

叶答应腼腆一笑：“我不受宠，送的只要没什麽过错，其实太后也不在乎，只是我自己心里紧张，想找个人缓缓。”

“既如此，你也帮我瞧瞧，我绣的佛经可有差错？”乔鸢让青岚取了绣品过来。

叶答应小小惊讶道：“送礼是投其所好，原来太后还信佛？”

她摊开锦布，既是绣的经文，与绣纹样又有所不同，只从那字的形态去看，都说见字如见人，放在神佛上也无不可，若是太过刚硬，自与那拥有慈悲心肠的佛祖形象不符。

“这字绣得灵巧轻柔，只在勾锋处用力，让字不至于刚硬和软弱过头，正正好。”叶答应默读起来，“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这是《金刚经》里的经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