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柯卓定，但我16岁生日还有几个月。”

“那我就想提前送你礼物不行吗？”

任析轻笑：“好啊！”

确认任析没什麽事后，柯卓定烦躁的心情好了很多，就连上他最喜欢的物理课都一直在想着买什麽礼物给她，明明如她所说还有好几个月，可他就已经开始期待了。

期待她挑礼物时的样子，期待她看见另一份礼物时的样子，对他来说只要是关于她的，他都很开心。

……

晚上，任析在药店买了安眠药，又买了水。

整个人像行尸走肉一样在街道上行走，少女不停地往自己嘴里倒药，药从嘴里掉出来了也不管不顾，就着水咽下去。

任析就这样吃着喝着，朝灯光不曾照到的昏暗的巷子走去，少女的身影渐渐没落在黑暗中，再也没出来过。

少女倒坐在暗巷中，地板满是滚落的安眠药和空药瓶，任析用喝药剩余的水把遮伤的妆缺掉，摸着自己满是淤青的脸发怔。

像失了魂的人一样低头呢喃：“柯卓定，阿析剪了短发，脸上还有很多伤会……会不会很丑，呜呜呜。”

呢喃着呢喃着，任析放声哭了出来再也不是低头红眼，而是释放情绪。

像是多年来沉封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一样，哭得像个小花猫。

药效渐渐发作，任析的意识也开始模糊，闹堂里和柯卓定、阿焉和姥姥的点点滴滴像时光倒流样从任析的脑子里飘过。

任析轻轻地闭上眼，在最后的意识回想着以前生活里唯一的爱、甜。

她也想像其他人一样活而有序，也曾想过和他一直一起好好学习，平淡的生活。

有些人总是说生活太平淡了，可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平常人的生活吗？是她怎麽也祈求不到的。

死或许不是重见光明，但起码没有那麽黑暗了。

在最能惊豔人的十五六岁年纪里，

有人漫步在热闹街头，

有人安静为自己的未来奋笔疾书，

却不知道在无人问津的巷子里有人悄悄离去。

本该在广阔夜空闪闪发亮的明星，却在无人知晓的地方渐渐暗淡落寞，从此再无她。

昨晚到今天早上柯卓定都在帮勾阿姨看小卖部，没来得及去找任析。

“老板收钱。”

柯卓定从货架边上走来，伸手要接过钱时，墙上的电视声响起“今日在我市发生了一起学生自杀案，自残者已经正式查到，正是永民中学初三(二)班的任某，现警方正严查自杀背后原因，我们也会继续跟进.……”

柯卓定擡头看去，反複确认着。

而后慌忙地朝外跑去，“老板钱啊，收钱啊。”

那人在背后大喊，可柯卓定就喘着气一刻不停地朝前跑，红着眼视线渐渐模糊。

柯析定低头抽噎，颤抖着声说：“不要了，不要了。”

什麽都没有她不重要。

可后面的人什麽也听不见，只有他慌忙向前奔跑又不知所措的背影。

他多麽希望那个人不是她，可名字、班级、学校都说了，那麽直白地，机械冷漠地告诉他，那个人就是她。

柯卓定到现场时人已经散了，偶尔有几声议论声。

“这麽年轻的姑娘，唉！可惜了。”

“是啊是啊，那可满脸都是伤啊！”

柯卓定站在那里看着现场，低头不停地颤抖，抽噎着。

“铃铃铃”

手机响了很久才接通，“来医院吧!”

平淡又无波无澜的声音，却能激起人心底最闷沉的悲感。

柯析定整个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又满是散溢各处的痛，除了这四个字柯卓定再也听不进去。

打车打不到，走路遇红灯……好多坏事，今天好像所有东西都能成为他去见他的女孩的阻挡物。

柯卓定喘着大气跑，终于看见了医院大门，可又像看见了黑暗的大门。

柯卓定在手术室的不远处停下，“手术室”三个字的由明变暗，医生从里出来，站在外面被搀扶着的姥姥和柯父柯母向前拥去。

然后他听见医生说：“送来太迟，抢救无效。”

被挽扶着的姥姥晕了过去被护士扶去休息，柯母抵在柯父怀里，轻声哭泣。

柯卓定像释放了全身力气般双脚跪地、双手撑着地板。

抢救无效………这是他听过最难听、冷漠地话。

为什麽会这样？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挑选16岁生日礼物，一起过生日吗？

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吗？

柯卓定撑着地板，哭出了声，一路上积压着的愁闷思绪一齐拥上心头。

滴落在地的泪水泛着光，但又无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