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翎安心地闭上双目，她心中有隐隐的不安。

洛翎又做了一个关于顾诀的梦。

她依旧在那座仙山上，只是别人都看不见她，她像一个鬼魂。

看到那些仙门弟子或匆忙、或颓靡的神色，洛翎心中是疑惑。

好多的弟子白衣上染有血迹，这与仙家弟子以往一尘不染的形象很不同。

此时有人喊道：“是顾诀！”

洛翎只感觉到周围的人都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他们有的四散逃去，有的拔剑迎敌。

顾诀便是此时出现在洛翎眼前的。

他仍旧是一件白衣，看似是此仙门统一的服饰，只是他眼中不见了仙门弟子的收敛平和，反而是轻蔑、厌恶的情感多些。

一个看起来很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径直到顾诀身前，他的剑锋耀眼，指着顾诀。

“顾诀，你如此对得起洛衿吗，她魂魄已碎，永世囚困冥界无可入轮回，你可满意啊？”那白衣男子道，脸上是悲怆的神色。

“哈哈哈——师兄可是在怪我？从前我刻苦修炼，你们一句灵根不净就要否定我的一切，当时，我是配不上洛衿，可现在我配的上她了，你们却把她推出来送死了，不过我会让你们为她陪葬。”顾诀痛苦地狂笑道。

随后，顾诀与那白衣男子缠斗，那白衣男子落了下风。

电光火石间，顾诀闪身到那男子身后，一剑贯穿其胸膛，那白衣男子的胸前被血液浸透。

洛翎此时不由自主向前一步，心里涌起愤怒。

洛翎在梦里却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身体，只得静静站在那里。

“该给她赔命的，是你。”那白衣男子死前的最后一句话便是这句。

那白衣男子跌倒在地，他的剑也发出一声脆响被打落在地。

顾诀当时的眼睛闪过一丝迷惘。



往事堪澜（四）

在梦中，洛翎看到顾诀，感觉心间隐隐作痛。

她不再看眼前的顾诀，低头却看到自己染红的血衣，擡起双手，其上覆盖着殷红，一滴血水随着洛翎摊开手掌的动作而坠落到地面。

洛翎的双手开始颤抖，梦境开始摇摇欲坠，一点又一点的恐惧裹挟住她，将她往梦的深处推搡。

仿佛梦坠落的那一瞬间，洛翎看到一个墨青的身影慢慢朝她走来，他眉眼似朗朗星辰，渐渐聚拢涣散的梦。

他拉住洛翎的手，一切漂浮之感随之烟消云散。

原来是洛翎又梦到季承弦了。

季承弦看着她，未言一词，眉眼间却像是什麽都说了。

看着季承弦的眼睛，洛翎突然想起来，上次梦到季承弦时，他所说的话——“我就在这啊”。

他好像确实一直都在，此般甚好。

洛翎弯唇，脸上漾起柔和的笑。

季承弦看着她也笑了。

梦境在此时结束。

清晨的阳光随摇船晃蕩在露台。

季承弦看着旁边的小猫，眉眼温和。

洛翎不知道，季承弦早就给她托过梦了：许久之前在毋罪司，他帮她抄书；昨日她趴在桌上，他说他就在这；还有方才，他在梦里牵住她的手。

季承弦不畏惧死亡，毋罪司那一晚，死的是他的分身，但他确实遭受了极刑之痛，待他在鬼界宫殿醒来，他便立即动身来了寻宫这一艘楼船上。

洛翎慢慢睁眼，季承弦忙闭上了眼睛。

季承弦感觉到小猫从他身边一跃而过。

洛翎又变回了人身，看着床上还在安眠的季承弦，她不知道此时内心的感受如何形容。

眼前人是一只鬼，他曾为了保护她宁愿接受酷刑，他曾一次次出现在她身边，他说他就在这。

洛翎觉得这是爱。

洛翎无法解释爱如何産生，但是她现在想保护他，想和他在一起。

洛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完全不知道他的底细，她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她什麽都不知道，她想不明白。

于是干脆不想了，洛翎到露台上看风景。

后来待一切都平息，洛翎才想明白，那时的自己在逃避。

泠梧就要到了，此时的这一片汪洋就只能看见无尽的蔚蓝，和一片朝红的天。

季承弦不知何时已经起来了，走到洛翎旁边。

“季承弦，他们为什麽要害罗家，为什麽害你？”洛翎问道。

“我还无法回答你，不过有一点我坚信，他们最终不会得手的。”季承弦说道。

“嗯。”洛翎点头答道。

此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洛翎着急地看着季承弦。

季承弦只是一笑说道：“旁人看不见我，你放心。”

洛翎才赶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