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诀原本已经决定不再干涉今生洛衿的路，他也接受了乔之楚进入他的心。

今日闻得洛翎的事，顾诀做不到心平气和，他才发现，到头来他一直在欺骗着自己，洛翎重活后，他没办法掌控洛翎，甚至没办法稍微靠近她。

他没办法让洛翎像从前的洛衿一样、像如今顾诀对她一样地对他顾诀念念不忘。

顾诀一度怀疑这样畸形的爱到底是不是爱，后来洛翎和季承弦走的亲近，顾诀便坚定：他不爱洛翎，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他的执念。

早该随着洛衿的消逝而消逝的执念。

但是今夜，顾诀又感受到许久未有的强烈情感，这源自于洛翎的遭遇。

他还爱洛翎，所以他恨玷污洛翎名声的彩则，恨和洛翎走得近的季承弦。

他后悔了，他想争了。

乔之楚在此时来到濯耀殿。

“尊上，这麽晚了，还不去臣妾宫里睡下吗？”乔之楚问道。

“爱妃先回去吧，本尊有些公务在身，你不必等我了。”顾诀没看乔之楚，还是看着案上的文字。

乔之楚闻言一愣，顾诀前几日都叫她“阿楚”，现如今又唤回了“爱妃”。

乔之楚只当他是事务繁忙，没说什麽就告退了。

乔之楚回到千华殿。

不知为何，这几日她总是做噩梦，好在噩梦惊醒后，她睁开双眼便可看见顾诀。

看着她心上人安静的睡颜，她便不觉得那噩梦有什麽。

她觉得一切都在慢慢变好，她一步步走向顾诀，一点点占据他的心。

这样想来，噩梦中顾诀对她的始乱终弃都是无稽之谈，她会和顾诀白首不分离。

而不是像梦中的相看两厌：顾诀最后将她送入冷宫，把她囚禁在一个了无生机的荒原，前半生的浮华被洗净，千华园满园的芳华都葬送在乔之楚手中。

梦里的乔之楚死在她最痛恨的严冬里，光潋界的人来为她收尸，都流着恸哭的泪。

直到她死，顾诀都未曾来看她一眼。

却说待乔之楚离开后不久，顾诀也走出了濯耀殿，隐匿行迹地走在寻宫之内。

他来到了巡检司，眼睛里是浓郁的戾气。

侍卫都不曾发现顾诀来到了巡检司。

……



风回辰筵（十二）

清晨，巡检司这一日不像往日一般沉默，喧哗得有些不安分。

打破宁静的是一具男尸，那死者死的极其痛苦，人头分家。

今早打扫的人推开一间寝阁的门，便看见一个他的身体，环顾四周才发现他的首级。

他睁着死不瞑目的眼睛。

他是彩则。

彩则死讯传到毋罪司时，季承弦正收拾车驾準备去接洛翎回寻音阁。

季承弦听后露出凝重的神色。

昨日未免寻宫里的某些有心人把彩则和洛翎的事情传的更加荒谬，季承弦故意在人前见洛翎。

今日还打算送她回寻音阁。

不过彩则死了，若季承弦还不与洛翎保持距离，旁人很容易怀疑杀死彩则的真兇是他。

季承弦并未思量许久，坐上马车就招摇过市，往荟医署去了。

季承弦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而且他不想再听到旁人把洛翎与彩则绑到一起。

想了想，此一去后，说不準寻宫里会流传一段寻音阁大乐工和毋罪司大人的佳话。

季承弦勾唇一笑，他从不怕麻烦。

洛翎看到季承弦的车驾过来，却未曾有要上车的动作。

昨日季承弦走后，浮柳来看望过洛翎，浮柳哭唧唧地过来。

在洛翎的不懈追问下，洛翎大概知道宫里流传了一些关于她和彩则不好的言论，似乎还很严重。

今早又得知彩则被杀害了，洛翎也想到了季承弦想到的忧患。

季承弦来接洛翎就是引火上身。

所以洛翎假装没看到停在面前的马车，自己慢慢地往寻音阁的方向行进，希望季承弦懂得她的意思。

偏偏有人不惧引火上身。

洛翎走着，不曾回头，就听到了一道清澈爽朗的声音：

“洛翎。”

季承弦在洛翎背后站定，等她回头。

洛翎没想到他会这样取舍，于是在前面愣了神，一时没有回头。

季承弦接下来的举动更是让洛翎以及当时周围的妖大吃一惊。

洛翎感觉身体一轻，她又闻到季承弦身上的味道。

季承弦揽住洛翎的后背，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膝盖处，稳稳地将她打横抱起。

洛翎还没反应过来就勾住了他的脖子。

季承弦的笑眼中有无可辨明的东西在酝酿汹涌，只片刻的对视，季承弦便大步往他的车驾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