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琼靠在妈妈怀里，许久，“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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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外，周嘉荣搀着妻子在走道里一条长凳坐下。

範弘打完电话走过来，“叔，婶，我让凯叔开车送你们回酒店休息，阿文这里有我，你们可以放心。”

“我不走。”林云岫想也没想就回绝了。

周嘉荣看着她，没说话。

勉强无益，範弘不再多说，转身要走。

这时，林云岫出声叫住他，“你知道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吗？”

範弘把自己知道的都如实告知，“他当时着急要现金，我不放心，就亲自过来了。对面拿了钱之后给了他一个地址，只让他一个人开车过去，他就自己去了。”

“两个绑匪都救回来了，等警察结果吧。”

林云岫不解，“怎麽一开始不报警？”

“……”範弘禁不住来火，厉声反问，“报警对面撕票怎麽办？你觉得阿文能受得了？”

当时周秉文跟他说的是——“哪怕拿我的命去换，我也要把她救回来。”

範弘想到这，不由想多几句嘴，“叔，婶，不是我说，你们再看不上梁琼，但在阿文心里，她就是块宝，他心甘情愿拿命去换的宝。感情这东西，你们拿钱砸，他拿命砸，你们砸得过吗？你们要真在意他，至少至少，学习一下如何尊重他的喜好。”

走道里一时陷入沉默。

林云岫想起那场自己亲手点燃的大火里突然出现的周嘉荣。

那一刻，她执拗了三十年的幽怨在大火中烟消云散，她唯一想要的，是周嘉荣活下去。

而周嘉荣想要的，是她活下去。

谁人不曾有过如此甘愿奉献生命的时刻。

除此之外的一切，真的还重要吗？

周嘉荣此时此刻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起绑架怎麽会刚好发生得这麽巧？

虽然董事会决议尚未正式公布，但结果却让在场的几乎所有人出乎意料。

最关键的会议前，精準选中周秉文最在意也最容易得手的人出手，难道真的不是一场用心良苦的预谋已久？

夜风微袭，周嘉荣不由打了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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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风里沾染了些许凉意。

到清晨，曦光微漾，剔透晶莹，漫过半透的纱帘，抛洒下一片光辉。

周秉文在静谧中苏醒，茫茫然睁开双眼，瞧见这样一室馨黄。

记忆似乎停留在某个悸动的清晨，恍惚中，他想起梁琼来，忙把头一扭。

还好，梁琼还睡着。

她面朝他而睡，淩乱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微光下眼睫根根分明，颜色却比平常来得深，似乎是哭过。

眉头轻轻蹙着，鼻头也红红的。

怎麽不开心？

周秉文擡手，轻柔地拂开她脸上的秀发，指尖点上她浅浅耸起的眉尖，摸了摸，沿着挺翘的鼻梁一路往下，悬空一落，触上她微微发干的唇瓣。

细微的酥麻顺着指尖的毛细血管传导至心髒，心跳的间隔被一瞬拉长，又极速缩短。

掌心贴住她柔软的脸，周秉文闭上眼睛，擡起一侧肩膀，探身——

剧痛打断他下一步动作，肩膀落回床榻。

温馨晨光褪去色彩，煎熬和绝望，眼泪和鲜血，黑夜随记忆一齐複苏，他再次转头，紧紧抓住梁琼的手。

梁琼一个激灵惊醒过来，“周秉文！”

四目相对，梁琼几乎忘记呼吸，大大睁着的眼睛茫然而空洞，一点点蓄起水光，周秉文擡手轻轻抚住她脸颊，柔声安慰：“别怕，我没事。”

眼睫轻轻一眨，眼泪倏然滑落，温暖的掌心带来实感，梁琼终于回神，翻身坐起来，拿衣袖随意拭去眼泪，紧紧握住他贴着自己脸的手，着急又心疼地问：“你感觉怎麽样，疼不疼？”

周秉文拿拇指轻轻摩着她乌青的眼下，嘴角勉强扯起一点弧度，“不疼。”

“你骗人。”几近扭曲的面部表情让梁琼想笑又想哭。

周秉文闭上眼睛，轻轻吸气，努力适应麻药过后浑身上下的疼。

“我叫医生来。”梁琼起身想去按床头的呼叫器，周秉文反握住她的手，一双桃花眼定定瞧住她。

“我不疼，别担心。”顿了顿，眉尖蹙起，目光满是疼惜，“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没有。”梁琼摇头，垂下眼帘，心里尽是内疚，“他们本来準备要走了，刚好我把绳子解开了，又只听到一个人的声音，就想抓住他……对不起。”

如果她不那麽沖动，如果她乖乖等着他们离开，周秉文就不会这麽濒死一趟。

“不要说对不起。”周秉文拇指重重摩挲她的手，打量她全身上下的伤，“你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