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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津蝴蝶(73)



“可是你不都已经跟屈显辉分居了吗。”

“他不过是说,让我先回家散散心,是默认了我一定会回去的。而且,沈家産业与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又怎麽可能真正允许我跟他离婚。我这样的身份,出来找工作,自然会有人议论,会说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没有本事。”

沈惟茵大了梁稚八岁,但投契一事从来无关年龄,沈惟茵未出阁之前,梁稚常常去她那里消磨辰光,梁小姐一个见了书本就头疼的人,也就只有跟着沈惟茵,能老老实实坐一下午,啃一些佶屈聱牙的大部头。那时沈惟茵的书房里,常年弥散着她亲手调制的花草茶的香气。那也是梁稚最为怀念的一段时光。

梁稚说:“换成是我,我可管不了那麽多。”

沈惟茵没说什麽,脸上笑容有些惨淡,旋即将花瓶抱回了餐桌。

梁稚跪在沙发旁的地毯上点香薰蜡烛,茶几上摆了一瓶酒,两只酒杯。

沈惟茵在蒲团上坐下,梁稚拆掉酒瓶包装,拔出软木塞,将两只玻璃酒杯斟到半满,解释道:“是一位酒厂老板送的玫瑰酒,也不知好不好喝,正好我们一起尝一尝。”

梁家做的便是洋酒生意,梁稚过往随父亲尝过不少好酒,这玫瑰酒一入口,便让她眼睛一亮。大抵是专为女士调制,毫无辛辣感,入口绵软又有回甘。

沈惟茵也说:“好喝。”

梁稚拿起酒瓶,看瓶身上贴的标签。酒厂位于太平市,离庇城不远,假如从亚罗士打市的机场过去,应当只要两小时不到。

“阿九?发什麽呆呢?”

梁稚回神笑了笑,摇摇头说“没事”。

沈惟茵打量着她,“你现在……和楼问津还好吗?”

沈惟茵和沈惟慈一样,都有一副菩萨心肠,分明自己过得也不怎样如意,可看到别人难过,仍然随时準备伸手搭救。

梁稚端上酒杯抿了一口,极难啓齿,“我和他……”

“他欺负你了吗?”

“他没有欺负我。”梁稚忙说。可详细情况,她又如何说得出口呢?

梁稚把目光垂下去,“……茵姐姐,我觉得我很不孝。”

沈惟茵看着她,目光有种洞若观火的了然,“……他们男人的世界,恩怨情仇,金戈铁马,热闹得不得了,女人何必去争当主角?阿九,说到底,那只是你父亲与楼问津的恩怨,与你又有什麽关系。若你左右都是不开心,何必不自私一点。”

“……我做不到。”

“那麽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梁稚无法反驳。

沈惟茵低下头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阿九,你知道吗,当年我将要嫁到吉隆坡的前一晚,有个人打算放弃学业带我走。他说,我嫁给屈显辉固然能够荣华富贵,可这辈子都不会幸福。而假如我跟他走,他虽然不能一开始就让我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他会一辈子全心全意,全力以赴……我这些年,时常在想,假如我当时真的跟他走了,去了一个沈家和屈家都绝对找不到的陌生国家,更名改姓……现在,我会过上什麽样的生活。他那时甚至连机票和行李都已经準备好了,落地后的计划,也做得一清二楚,只要我点头,只要我点头……”

沈惟茵笑意涩然,“但我没那个勇气,我连机票的目的地在哪里都不敢看。我这辈子,从来没有随心所欲过,更不晓得,及时行乐是什麽滋味。”

梁稚听得诧异极了,她从来不知道,那样静婉驯和的沈惟茵,还有这样一桩往事。

“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他知道你的近况吗?”

沈惟茵却不作声了。酒杯空了,她提起酒瓶,又给自己倒满。

梁稚忙说:“这个酒只是适口,度数并不低。茵姐姐你酒量浅,还是少喝一点。”

沈惟茵恍若未闻,一杯饮尽,又倒了一杯,“……我这一生,连醉都未曾醉过。”

梁稚便不再劝阻了。她心里有太多的苦闷,也许醉一回也没什麽坏处。

几杯酒过后,沈惟茵在茶几上趴了下来。

梁稚起身,去卧室拿了一张毛毯,给她盖上,紧跟着把电话打到沈惟慈的公寓去。

她放低声音,怕吵到沈惟茵:“维恩,茵姐姐在我这里喝醉了,今晚就让她住在我这里吧。”

“我过来接她。”

“你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我知道,阿九。只是她最近失眠严重,每天都在定量服用安-眠药,喝了酒也许会有不良反应,我把她接回来照看,会放心一些。”

“……茵姐姐没跟我说过,抱歉,我应当阻止她。”

“没关系。我马上过来,麻烦你先帮忙照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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