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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津蝴蝶(23)



是楼问津。

他换了身白色西装,天气炎热,外套没穿,仅着白衬衫和西裤,手里拿着一盒香烟。

他背靠木桌桌沿,低着头,滑动银色打火机将一支香烟点燃,沉沉地吸了一口。

梁稚讨厌烟味,从不许他当她的面吸,他瘾也不大,她许久没见他吸过,还以为已经戒了。

海风阵阵,拂动头顶高大的棕榈树叶。

梁稚不动,也不出声,就默默看着底下,他好似烦闷极了,因而只能避开人群,抽一支烟以作消解。

半支烟烧尽,楼问津就将其灭了,理一理袖口,正要进屋,门被人推开,又有一男一女走了出来。

男的是宝星,女的梁稚没见过,扎一把马尾,穿着白色短袖衬衫,天蓝色背带连身裙,方头平底皮鞋,背一只黑色双肩包,全然一副学生打扮。

梁稚眯了眯眼。

这仿佛就是扎奇娅形容的那个女学生。

宝星笑说:“楼总你怎麽跑这里来了,叫我们好找。”

那个女生也向楼问津打声招呼:“楼先生。”

她声音轻而软,有些怯怯的意思。

楼问津点点头,“放假了?”

女生摇摇头:“找校监请了半天假。”

宝星笑说:“小妹说楼总的婚礼,她不出席说不过去。楼总送她那麽贵重的钢笔,她还没当面道谢。”

女生这时候将背在背上的双肩包卸了下来,从中拿出一个包装好的礼物盒,递给楼问津。

楼问津笑一笑:“我稍后还要会客,不便拿在手上,你交给宝星,让他送去我房间。”

女生有些犹豫。

楼问津又说:“放心,不会跟别人送的礼混在一起。”

女生这才将礼物递给宝星,“哥,你可要替我保管好。”

“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就是你办事我才不放心,上回……”女生像是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马住声,几分慌乱地瞥了瞥楼问津。

楼问津这时看了看手表。

宝星立即说道:“小妹,我先带你去找座位,楼总还要迎客。”

女生点点头,同楼问津说了句:“那稍后再见。”

楼问津点点头。

女生进门之前,又再度回头看了楼问津一眼。

海上一时来了一阵大风,刮得纱帘打在玻璃窗上,噼啪一响。

楼问津似有所觉一般,擡起头来。

梁稚赶在这之前,飞快地躲回了窗里。

兰姨过来关窗,“你看你鼻子上都出汗了——看什麽看得这样投入?”

梁稚没有作声。

如若她猜得不错,这女生应当就是那常去借宿的“莉莲”。

这样和颜悦色的楼问津,真是稀奇得很。原来他的冷冷冰冰,从来只向着她一个人。

十一点十五分左右,有人上来敲门,提醒仪式将要开始,现在得準备下楼去。

梁稚站起身,兰姨立即同化妆师一同帮她打理裙摆,一面说道:“阿九你也是,姑爷懒得请伴郎也就算了,怎麽你连伴娘也不请。这些事原本应该伴娘来做,你都交给我一个男人跑了的老妈子,也不嫌晦气。”

化妆师递来捧花,梁稚拿在手里往镜子里瞧一瞧,“再晦气还能有我们梁家现在晦气?我看这是以毒攻毒,挺好的。”

兰姨被逗笑,最后再替她理了理头纱,“走吧,下去吧。”

酒店的英式舞厅拿来做了仪式现场,从大门口至舞厅门口的整段棋盘格走廊,铺满了白色地毯与白色玫瑰花瓣。

梁稚自老式电梯走出,拐个弯,向舞厅门口看去,一眼便看见等在门口的楼问津。【  】

一身白色,似她小时候隔窗所见的一鈎霜月。

楼问津似有所觉,忽然转过头来,顿了顿,望住她。

她气管仿佛骤然被湿棉絮塞住,呼吸不畅,连走路也突然不会了。

兰姨在身后轻轻推她一下,“阿九?”

她这才迈步。

迎着楼问津的目光,这一段路走得难如跋山涉水。

终于到了他跟前,他伸出手,她低头将手递过去。手被他轻扣,牵过去挽在他手臂上。

楼问津这时低头看她,似在同她确认,準备好了没有。

片刻,他点了点头,舞厅门口左右两个一身正装的门童,一人按住半扇门,同时用力,往里推去。

乐队于此刻奏响,悠扬庄重的《婚礼进行曲》。

满座宾客齐齐望过来,梁稚下意识在此刻露出了今日的一个笑容,也罢,被人说“狼狈为奸”,总是好过叫人看她落魄丧气的笑话。

就这般面带微笑,微扬下巴,梁稚挽着楼问津的手臂,踩着一地的白色花瓣,走到了宣誓台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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