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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生(22)

作者:风里话 阅读记录


“告诉他?”韦玉絜望向朱雀,又看自己一双手。

她的手上沾了太多人命,且条条都是朝廷命官,已经回头无路。母亲的话虽然多为利用,但不是全无道理。她需承认,她一个人撑不住了。

与其孤舟独行,不如拉他同渡。

玉絜不洁,与之俱黑。

屋外风雪声簌簌,屋内暖香袅袅。

许久,韦玉絜喃喃出声,“你去熬些补身的汤,待郎君下值,我们给他送去。”

殊途

这日崔慎下值有些晚,已经过了寻常时间大半时辰,还未回府。

“姑娘,可要婢子去侯一侯公子?”朱雀捧着一件狐皮斗篷,将主子手中暖炉又试了试,已经不是最适宜的温度,便又换了个。

韦玉絜坐在临窗的暖榻上,隔窗看外头丹桂树模糊的轮廓。视线慢慢下移,最后落在树根旁,皑皑白雪覆盖,自然什麽都看不见。

但她莫名看了许久。

看到她与崔慎围炉赏雪,把酒言欢;他说与她风雨同舟,一路同行。看到崔慎与她摇首,拂袖离去;地上有碎裂的酒坛,空气中弥漫着烈酒辛辣的。

“姑娘——”朱雀又唤了她一声,“门上守卫来报,公子回府了,我们赶紧去吧。”

韦玉絜瞧着那一盅汤,没有起身。

“那要不就不去了吧,反正公子肯定会过来看您的,今个您留下他便是。左右天寒地冻的,您确实少出去得好。”

“罢了,还是我们去吧。”

一路风雪缠绵,韦玉絜披着厚厚的斗篷,掌心中拢着暖烘烘的手炉,鹿皮短靴踩出一排浅浅的脚印。

琼华院里生长着他们定情的丹桂树,是他们喜结连理的地方,也会是他们未来相守耳鬓厮磨的地方,她不想在这里诉说那些血腥的过往。

*

崔慎这段日子住在以往独居的葳蕤轩,同她的琼华院只隔了一方莲花池,很近。所以韦玉絜比他先到一会。

韦玉絜在屋内等了半炷香的功夫,崔慎匆匆赶来,同来的还有韦渊清和崔悦。

“我就说让小厮传个话,今个事多,且让玉儿同夫人用膳便罢,你还扯什麽天黑路难行。只说新妇在家洗手作羹汤候着你不成了!”韦渊清闻得胞妹给人做了膳食等候,这会直打趣人,转头又道,“阿悦,你这可比不上玉儿!”

“妾自然比不上,郎君忙起来自个不着家在府衙囫囵用了,还拉上妾也不许回家,非同您一道。”雪路湿滑,崔悦撑着腰,“难不成妾如今有了身孕,歇在家中了,还得候着您,那妾还不得饿晕了。”

“我就玩笑一句,瞧你把我数落的。”韦渊清讪讪闭了嘴,扶过妻子。

“这样冷的天,你让人传话便好,出来作甚!”崔慎快走了几步,将人从门边带入室内。即便数日前伤筋动骨吵了一架,但这会见人站在面前,发髻轻挽无饰,衣衫清素随意,俨然一副家常模样,一副夫妻置气后率先低头的模样,崔慎便觉是自己太过。

将她孤身仍在院中,累她冒风雪而来,明明她还病得厉害。

“今日,阿母来了。”韦玉絜踌躇开口,莫名就吐出这样一句话。

崔慎原在进门前,便闻管事说了,又见韦玉絜这幅姿态,暗思是被华阴夫人劝诫之故。

“岳母难得来一趟,又是风雪天,如何不留下住些日子?”崔慎将最里头的位置让给韦玉絜坐,转身又去吩咐管事备晚膳。

“阿母定是向宗亲处请示了离寺的时辰,寻常她不会在外过夜的。”韦渊清扶着崔悦入内,不免遗憾道,“早知阿母来了,今个说什麽我也要休沐一日,来这聚聚,正好又是腊八节。”

“谁说不是呢,玉儿怎不让人来支会我一声的?纵是他们两个不得空,我也好过来陪阿母用顿午膳,这会尽让你们娘俩说贴己!”一行人分左右在堂中坐下,崔悦接过话来,望向韦玉絜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这是怎麽了,脸色这样难看!”崔悦扶着身子起身,走来韦玉絜身前,细看她模样。

“是啊,怎麽瞧着瘦了一大圈。”韦渊清也看出了异样,这新婚还不到一月,他的胞妹面无血色,眼中无光,纵是用胭脂遮挡也难掩疲态,“崔思行——”

“不关郎君的事!”韦玉絜截断胞兄的话,挑了下眉,“是我自个贪玩,闹着去西山玩,吃了不洁净的果子,又遇上雪天连着寒症发作得厉害了些。阿母今日来就是来看我的,不告诉你们,是想着阿嫂有身孕,省的你们来来回回地瞧我,反正不是什麽大病,都快好了。”

韦玉絜三言两语解释全了,与崔慎眸光接过,崔慎便未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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