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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趁着兴致好,我带着三格格、四格格、五格格、六格格、七格格并一大群乳母嬷嬷、宫女太监在翔凤楼外的空地上堆雪人,打雪仗。
正玩得不亦乐乎,忽然围在身边的奴才们自动闪开一条道,我眯眼望去,却见一身朝服的萨哈廉正急匆匆的走了过来,我眼尖,一眼便辨出他夹在腋下的深色薄子乃是本奏折。
萨哈廉想不到我敢公然带人出后宫到翔凤楼外玩耍,愣了下,站在原地似乎在踌躇着到底该上前行礼,还是该假装未见。
我“噗哧”一笑,不等他抉择,先行招呼道:“萨哈廉贝勒若是来递折子的,还是请直接拿回去吧。”萨哈廉脸色蜡黄,神容憔悴,似乎身体抱恙,有病在身。
他先是眉头一皱,张嘴却是欲言又止。
我知他这是对我干涉朝政之事反感,于是也不以为意,喝令乳母嬷嬷们带着各自的格格,先行回后宫去。
“快过年了呀!”我懒洋洋的擡头望天,天空碧蓝透亮,几缕白丝状的云彩横跨整个皇宫上空,“萨哈廉贝勒真是公事繁忙啊!”萨哈廉眼眸一亮,似乎终于省悟到了什麽,干涸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几分亲热和讨好来:“应当的,为大汗分忧,乃我辈应尽的职责!”我淡淡一笑,他肯俯就接我的话茬,可见也是个聪明人。
“这折子……”他闷咳两声,顺势将折子递向我。
我并未伸手去接,反而侧身避过,半真半假的笑道:“朝政之事,我可不懂。”装出一副天真的单纯样,反问他,“倒要请教贝勒爷,这折子都是什麽人递的呀?我见大汗每每把这样的折子丢在书案上,都累了厚厚一摞了,可也没见他瞧过一眼……”“这是我们满洲贝勒、大臣请求大汗建国称帝的折子。”“唷,大汗已经是大金国汗了,还用再建什麽国呢?”我咯咯娇笑,萨哈廉被我笑得一头雾水,困惑的看着我。
我伸出右手食指轻轻的点在他的那本奏折封皮上,一面点一面状似无心的笑说:“大汗早已是一国之君了,再换汤不换药的弄个满洲国有什麽意思……”我见萨哈廉神情一凛,原本黯然的眼眸中透出奇异的神采,便继续往下说道,“而且人言可畏,谁又知道这些上折子的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呢?”萨哈廉恍然。
我抿嘴一笑:“不打搅贝勒爷办事了,公务要紧。”“啊,是……是。”萨哈廉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甩袖“啪”地打千儿,恭恭敬敬的说,“恭送侧妃。”我不再啰嗦,心满意足的转身踏上翔凤楼的台阶。
翌日,萨哈廉再次遣派希福等四人向皇太极上报奏折,称:“请诸贝勒发誓各修其身,汗当受尊号。玉玺既得,各部皆服,此诚天意。不知天眷,拒受尊号,恐反为上天见责。”皇太极不动声色的收下了折子,这一次却没有当面表示拒绝。
紧接着汉臣鲍承先、宁完我、範文程、罗绣锦、梁正大、齐国儒、杨方兴等也同上奏折,表明心迹,希望皇太极顺天意,合人心,受尊号,定国政。
满族与汉族的问题都解决了,接下来就还剩个蒙古。
转眼已近年底,萨哈廉左右奔波终于病卧床榻,无法再下地走动。然而在他的提点下,诸贝勒纷纷开始忙着上折子写各自的誓词,以表忠心不二。
十二月廿六,就在大家忙着上誓言的时候,莽古济的家奴冷僧机告发莽古尔泰、德格类在生前与莽古济等人结党谋逆。
而后皇太极下令彻查,果然在莽古尔泰家中搜出十几块刻有“金国皇帝之印”的信牌。莽古济的丈夫琐诺木杜棱见势不妙,主动自首,转“污点证人”,为冷僧机的告发提供旁证,供称曾与莽古济一起对莽古尔泰发誓,明里效忠大汗,而背地里实则襄助莽古尔泰。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不由人不信。
举国哗然。
满朝文武明知莽古尔泰和德格类均已暴毙,如今的证据不过是“死无对证”,却都不敢站出来吭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富察衮代的那些个子孙们被一股脑的一网打尽,想必他们心中亦有兔死狐悲的心悸与害怕。
以皇太极的城府与心计,想要借题发挥,弄死一两个人,实在是太轻而易举了。
而选在衆人正準备发誓的当口来这麽一下,更是起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衆人皆是诚惶诚恐的写下最为诚恳的誓言,不敢再马虎造次。
若说以前我对皇太极是又怜又爱,到如今也不知打什麽时候起,怜惜之情渐渐的已转变为敬畏之心。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深深体会出清太宗的可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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