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了正神色，道：“乔公子身居官位，官府却只能发海捕文书抓你，说明你在江湖中的身份也是有些名气的。你一定也看出来了，我这所谓的江湖报名地只是个乱世中求自保的幌子。实际上连江湖的门槛都没摸着，还误打误撞查到些不该知道的，惹祸上身。”

那夜的景象至今历历在目，姜义睡眼惺忪打开门，高大的阴影倾盖而下，她看不见屋外的情况，但她听见铁甲重响，听见杂乱的脚步声和追兵的呼喊。

成客挡住左邻右舍窥探的目光，低声道：“任何跟学堂相关的事情都不要再查。”

追兵已然抵达身后，他受人压制佝偻着身子，开始大声痛骂。

“我呸！当初就是瞎了眼才受你们蒙骗！要不是你们劳资早就发大财了！什麽破店！趁早关门吧……”

在他之后，参与那次情报探查的几人陆续入狱，姜义雇佣来搜集情报的江湖人士纷纷请辞，自此谣言四起。

“我要的不仅是上学堂求学，还要向乔公子请教。”

乔牧也笑道：“我一个家破人亡的通缉犯，还能当上姑娘的老师？姑娘莫不是见我样貌俊俏，故意接近我吧？若是要牺牲美色，那我可得多收点学费。”

姜义也呵呵笑几下，咬牙切齿道：“乔公子对自己认知很清晰啊，知道自己是个不能露脸的通缉犯就别有那麽多要求，对你的恩人我客气点！”

乔牧也脸上笑容僵硬，叹道：“姑娘说的是，是在下唐突了。”

言语诚恳万分，可听不出来半点的抱歉，只让人觉得这人在暗暗记仇。

“你是江湖中人，我要向你请教的自然也是江湖中事。所以求学途中还请乔公子多多指教。”

乔牧也转着茶杯，故意戏弄她，道：“如今江湖人名声奇差，人人避之不及，姑娘不介意我的身份，我又有什麽理由拒绝，何况我还是个声名狼藉的通缉犯。”

姜义心想，知道你是通缉犯了，不用再强调，这人也忒记仇。

乔牧也话头一转，又道：“只是姑娘总不能用真正的身份潜伏进学堂吧，我倒有一万全的法子，姑娘不妨听完再做决定。”

姜义一猜就知道这人憋的不是什麽好招，可学堂相关的消息她所知甚少，既是有求于人，那便顺着他来吧。

“公子请讲。”

“我此行是借了友人的身份一用，这人就是宫中藏书阁秘书监林渊次子，林时敛。他不满家中指婚，携心上人私奔，去往这位异族姑娘的家乡，打算在两国边境营商，我帮着他哄骗家中人，说成是去学堂求学。”

姜义一怔，道：“你要与我假扮夫妻？”

再一思量，又觉着应以大局为重，眼下的确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法子。

“表面关系罢了，姑娘若是不愿，那我也再没其他法子了。”

姜义干脆地应下：“可以。”

“可以你个大头鬼！”

哐的一声重响，黑檀木大门被撞开，沖进来几名男男女女，随即又被人从外头关上，一间会客室顿时坐满了大半。

姜义瞧见两名男子，讶异道：“我昨日才让全不知放出信鸽，你们这麽快就到了？”

那名文质彬彬的男子轻摇折扇，温和地笑道：“我和张四方恰好在村里，收到消息就来了。”

张四方挡住急得挠头的姜和，道：“这次的鸽子乖的很，飞来以后落到齐修肩上，不像上次那只，到了以后还拉在他袖子上。”

姜和忍无可忍，在他身后阴恻恻说道：“你再不给我让开，我让鸽子拉你头上。”

齐修故作嫌弃道：“如此不雅，怎麽能说这种话呢。”

姜和正欲开口，又被自个儿媳妇儿拦下。

万里担忧地说道：“小妹你想好了，官府近两年严抓私立学堂，被抓到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二十年前新律颁布，私立学堂遭全面废止，所有学子只能上官立学堂，为的就是公平二字。话虽如此，可设于荒郊野岭、逃过抓捕的私立学堂依旧不计其数。

好几次打岔把姜和的怒气都打散了，他无奈地坐下：“算了，孩子大了管不了了。说说吧，接下来什麽打算。”

姜义殷勤地为每个人斟茶，闻言举手相邀，道：“有请大名鼎鼎的通缉犯乔牧也乔公子！”

乔牧也配合地抱拳，笑道：“多谢姑娘。”

当今昇国共分六州，都城所在之地便是光州。位于其东南方的是岭州，其中两州交界处，有一处村庄人称“状元村”。

新律颁布后每年两次科考，所有流程一次走完，参与学子数不胜数，也因此準备得过于仓促，中榜之人寥寥无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