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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千岁(穿史)(62)

作者:江笑眠 阅读记录


那人左眼下有一道狰狞丑陋的伤疤。

“真的是江陵王!”

“开城门!”

主将大呼出声,下令打开城门。

厚重的城门轧轧打开,萧倬带着人马沖入城中,荞知星指尖生器,射下几个紧随其后的敌军,身边的士兵也反应过来,往下拉弓射箭。

“城中百姓瞧见有人马进城,以为都城陷落,纷纷跑出来想要逃命,却看见天底下最英武的战神带着骑兵射杀试图进入城里的敌军。

“援军已然到山下,只要我们守住城池,等到援军左右围攻,我们便能沖出城门,呼应两位将军。”

他鼓舞着城里不到五百人的将士,手里的剑在空中挥舞,包卷着敌军的旗帜。

城内的士兵一见此旗,激动得热泪盈眶,瞬间激起斗志,拔出长戟,叩跪在萧倬身前。

“我随将军一同杀出去!”

“我们随将军一同杀出去!”

百姓们瞧着热烈高亢的士兵,面如土灰的神色终于有了触动,他们似乎也没那麽害怕了。

“我家有粮食,都给你们,吃饱有力气!”

有人拖出粮袋,抛去给城楼前的士兵,有人牵制牛羊当场宰杀,留出血给士兵们解渴。

“不过是马革裹尸,你们怕不怕?”

“我们愿追随将军,万死不辞!”

“金墉城下,不留敌兵!”

“我们大齐的士兵,不做虏兵!”

战鼓擂鸣,城壁垒垒,埋没于风雪骤降时,无尽花白雪粒顷刻模糊视线,风雪深处有人声音铿锵。

齐国的将士素有胜仗高歌之习,虽胜仗未达,但是他们却唱起了热血高昂的战歌,铜面锣鼓响彻云霄,铁戟撞地铿锵有力,伴着鼓点,节奏强烈。

荞知星觉得好生熟悉,她似乎在哪听过。

眼前忽然闪过无数画面,耳边低低的吟唱,悠悠笛音随琵琶,那麽哀伤悲怆,像极了人间的居夷处困,四面楚歌。

明明词曲唱的是胜仗,可音调却哀怨婉转,凄凉得让她想到忘川冷冽的泉水。

她无数次在梦里看见的场景,听了许多次的战曲,而今就在眼前耳畔。

可是这样高昂激烈的战曲,为何在一千五百年后是那样悲怆哀伤,这样百人血铸的贴汗战曲,后世流传竟是婉转幽伤的吟唱。

为何,为何呢。

萧倬凛冽的身影似乎挡住了所有的光来到她面前。

她呼吸停住。

他狰狞的面具透着威严的肃杀。那一刻,耳边宁静下来,

她只能看见他狭长的桃花眼里倒映着一个人,那人鹅黄裙裾,外发髻呈蝶状。

这是福桑的身躯,原来在天庭上的那一眼,竟是此时此刻。

时光重叠,听见眼前的人低声唤她。

“荞知星。”

和那次在牢狱里一样,无数次梦里的场景,面具下的耳语,她终于听清。

霎时间眼底涌出滚烫的泪。

原来,这就是宿命。

昔曲今唱(三)

“萧倬,我等到你了。”

或者说,等到了很久以前的你。

面前的人胸膛猛烈起伏着,因为持久的打斗消耗太多的力气,也因为风雪销声,他用尽剩余的力气喊她的名字。

“不知道荞知星姑娘,可否为本王整拂面具?”

萧倬颤着覆雪睫毛,扑簌而下的晶莹颗粒像谪仙落下的泪,在巨大的风声里那麽哀伤。

她点点头,提起唇笑,他旋即俯身,把头低到她胸脯的位置。

荞知星踮起脚,手绕过他后背,一点点拾起冷得硬邦邦的红绳,结满寒霜的青铜面具冰冷刺骨,热血溅在上面,凝成血柱。

她忍不住灵力缀指,触化冰冷的寒霜,让不那麽冰冷的面具一寸一寸覆没他的脸。

漫天寒雪似花白盐粒,落满他们肩头,飘忽回旋,撞在身子上堆积起来。

荞知星觉得他好像一尊雕像,雕在冰天雪地里,翩翩猎风下,提着剑,遗世独立。

她觉得这样的他,好可怜,天庭战死的上神都会变成石像,屹立在陨落之地,永世孤独地遗留在那。

族长说这是一种荣誉,护佑万民的荣誉。

她那时也觉得这是一种荣誉,威风凛凛的战神就该让人永世朝拜。

可是有那麽一个人,他永世立在风雪里,没有人拨开积雪记住他面容,没有人借着月光把他的情看清。

他永远都在黑暗里,不见天日。

“殿下,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

他没有说话,带上面具她看不清他表情,只能感知心头汹涌的骨血。

茫茫大雪中的无尽缄默,跨越千百年的温度在此刻冰封。

萧倬没有回应她,可是她想,既然自己答应了,就不能食言,所以她注视着他一步步踏入风霜里,看着他长靴一寸寸没入厚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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