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这里也待得下去，比没命了好，你说呢？听他们的话，吃得苦就少一点。”

郁祈安心头一紧，看着眼前女人麻木的摸样，她汗毛倒竖，她可不想最后悄无声息地在这里度过余生。

“警察不管吗？”

郁祈安的声音有些急切。

範可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摇摇头。

此时门忽然打开，书生站在门口，头往外偏了偏，示意範可该离开了。

关门前又用意味不明的眼神瞥了眼郁祈安，再没进来打扰她。

郁祈安之后几天果然老实了些，书生也没有为难她，甚至在彼此的沟通交流中带上几分尊重。

她于是在街上遇见来巡查的人时，一时放松了警惕，直接沖了上去。

“救命，我被关在这里，我不是本地人，救命。”

郁祈安死死抓住其中一个人的衣袖不肯放开，但她忽略了一个问题，在看到面前的人光张嘴不说话的时候，才意识到，她已经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

她忘记自己听不见了。

这麽迅速的麻木让她脊背发凉，眼睛里盈满了泪水，却再难发出一句话。

旁边认识她的村民上前拉开她，笑着朝那人赔罪，说她是疯子，确实不是本地人，得了疯病跑到村里面，好过在外面挨饿受冻，家家户户还能接济她一下。

她听不见，只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那人无动于衷，仍由她被不顾死活地拖开。

她听不清自己的嘶吼，只是觉得嗓子快磨出血腥味，腥鹹的泪水滑落唇角。

她好像再疯狂，再嚎叫，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巡查的人中，年纪稍小的一位倒是满脸惊恐，对这样的场景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但看见旁边的前辈都视若无睹，他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回到房子外面，郁祈安看见那书生一脸势在必得的模样，正双手抱胸，斜靠在门框边，似乎在等她的归来。

“没用的。”

书生的唇语只笑着说了三个字，带着一副“我早说过了，是你不信”的无奈模样。

她虽然听不清那些人刚才说了些什麽，唇语大概判断，就是狼狈为奸。

果然，正如许警官所说的，是块硬骨头，不见棺材不掉泪的那种。

书生好像有事要出门一趟，反正无事可做，郁祈安就学着範可的模样，端了个矮凳坐在门口晒太阳，不过她不会那些手工艺活，只能傻傻地看着往来的人。

路过的人偶尔会看她一眼，灰头土脸，衣衫被这几天的折腾扯得不像个样子，她也懒得去整理，驼着背，抱着膝，一摇一摇地。

脑袋微仰，刚好够阳光落下，拥抱她一个满怀。

闭上眼睛，不一会儿阳光的温度消失了。

郁祈安缓缓睁开眼，被面前挡着光的人给吓了一跳。

他算不上高，只是因为她坐着，刚好挡住面前的阳光，有些遮天蔽日的感觉。

“你，还好吗？”

是刚才巡查的人中，那个年轻人。

看他鬼鬼祟祟，一会儿又往旁边观察来人的模样，应该是偷偷过来找她的。

郁祈安来了精神，蹭地站起，着急比划着手势，却忽视了他根本看不懂。

她只好把耳朵凑过去，别扭地说了声：

“我听不见，凑近点说。”

那人有些拘束，在她耳边又小心地问了句：“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

郁祈安忽然觉得有戏，眼神放光，还没来得及回答。

那人就被突然出现的几个大汉给架远了些。

“小哥，这人是别人家的，你不能这样。”

其中一人笑嘻嘻地拉着他说话，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有减少。

他还想挣扎几番，上前来围堵的人却越来越多。

“前几年都没见过你，是新来的吧？你们一起来的人都在那边，你是走丢了？”

人群你一嘴我一嘴，笑脸含刀地直接把他给变相“架”了出去。

那些人离开前还恶狠狠地剜了郁祈安一眼。

她这才感觉到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无助。

书生似乎是去城里了一趟，带回来些新鲜的饭食。

郁祈安也不客气，拿起就吃，一声不吭。

过了许久，天色将暗未暗，她缓缓开口：“我能出去走走吗？”

书生愣了愣，他没想到郁祈安是能说话的。

郁祈安见状，不得不解释了番：“助听器被他们丢了，不太能听，可以说。”

书生打量她一番，点点头：“天黑了，有野兽。这里太偏远，逃不出去的。”

郁祈安读懂了最后五个字，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她也没想逃。

这里的山不高，连绵起伏，村落就被怀抱在山谷里。大片大片的绿色下，会出现一块一块的山石，像是山丘急着长高，忘记给这快铺上树木。又像是大山苦于这里闷热的天气，故意露出一个缝隙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