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乐央没做答，看上去是默认。

“陈老师和上学时候变化很大。”冀忱说，“那时候你很爱笑。”

在他记忆中。

陈乐央总是半扎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饱满圆润的脸蛋即使带着婴儿肥，依然俏丽生动。那时候得她，气质清甜，尤其是咧开嘴笑得时候，灿烂若满天星辰。

“人是会改变的。”她嘴角微扬，“冀老师。”

一声冀老师，让冀忱这一晚注定难以入眠。

那时阳光透过窗，带着婆娑的树影洒在楼梯上。冀忱双手捧着从同学那里收上来的默写本小心谨慎地下楼梯，在拐角即将下去的地方，不知道哪儿出来一个冒失鬼，直直地朝他撞来，他本能地拿手作挡，结果是手里几十本作业本刷地一下飞出去，洒的楼梯上到处都是。

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分好页的本子，被这个人弄得一团糟，他恼火地极了，只想骂人。却不曾想那个女孩首先低头认错，如瀑布的黑发，头顶还有一个小揪，让他觉得眼熟。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道歉，声音甜美清灵，宛如深谷百灵。

当女孩擡起头，他旋即认出，两人在一周前一起同台领过奖，她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陈乐央。

陈乐央道过歉，气鼓鼓地瞪后面两名女生，半埋怨半委屈地说“让你们别追我，你看闯祸了吧。还不快点一起把本子捡起来。”

楼道里不断有人穿行，有更多人加入进来拣本子，很快狼藉地台阶上边的干干净净，陈乐央手捧着别人交到她手里的本子，双手呈上诚心诚意地交还他，“对不起同学，本子给你都找回来了，给你添麻烦了。”他俯视她高高仰起的白皙脸庞，星眸璀璨，堪比皓月。

两人同年级不同班，有缘分的是两个班仅一墙之隔。自那天的小插曲后，他便时常想起他。彼时他们十五六岁，青春懵懂期，他对她有好感，看到她就欢喜，便想日日看到她。有时他会站在走道上假借看风景，偷偷看她在做什麽。她的朋友有很多，她总是属于被簇拥着的那个。偌大的班级，不管她在哪个角落，她太过亮眼了，永远可以一眼看到她。

都说年少时真不能遇到太惊豔的人，否则从此往后遇到的人不过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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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一行人的到来，该初中十分重视。更是在上午早操前，当着全体师生的面，为他们作欢迎致辞。

坛黎初中，是这座镇唯一的初中。附近八个村适龄的孩子都在这里上学。学校占地面积不大，总共才三栋教学楼，一个操场，外加一个小矮楼听说是食堂。

这个学校竟还有电脑教室，虽然电脑还是老式的大头电脑。五人参观了一圈，一致认为这里除了房子陈旧些、环境差些，其他超出了预期。

这次他们来这儿的主要任务是旁听该校老师讲课，再给出指导性建议。比方说陈乐央是教语文的，她就旁听语文课;冀忱是教油画的，就旁听美术课。

塔市属地图西北面，西靠黄河，北近沙漠，空气里常年都漂浮着沙尘，冬季轻，夏季重，出行常需佩戴口罩。

来时大巴车使出塔市，依山而行时，可看到零星散落得被白雪覆盖的小土楼，越是接近坛黎，这种土楼的数量越多。黄泥墙黑色瓦片，肉眼可见，这儿还是比较落后得。

几节课听下来，陈乐央发现这几个班学生的问题远大于老师。这些孩子尤其是一些男孩，不是趴着睡觉，就是偷看小说，更过分得还有把讲台上老师当空气，该讲话讲话，该吃东西吃东西。

如果说一个班有个别得，倒也不稀奇，谁能想到整个年级几乎半数以上都不好好听课。她从小在好的小学，好的初高中，乃至到大学，都从未见过这样的学习氛围。可以说是今天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放学，学生们都走后陈乐央和语文徐老师单独聊了聊。

这位徐老师是位四十出头得中年女性，她穿着还是符合当下时兴得，只是皮肤状态太差，肤色暗沉粗糙，让她看着比实际年龄大了很多。

徐老师无奈地摇头，“没有办法，这些孩子中有一大半都是留守儿童，爷爷奶奶管不住，他们能来上学已经不错了。再说了，我们老师对他们得最低要求是不要闯祸，不要惹事。能做到这两点已经谢天谢地了。”

能看出这位老师是真的无可奈何，陈乐央想以自己学习经历和这两年得教学经验，尝试着她提个小小的建议，“徐老师，能否尝试采取奖励机制，调动他们得兴趣，从而达到学有所乐的结果。”

听说这次来得都是大学老师，看他们一个个穿着精致亮丽，哪里像体验过民间疾苦的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