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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花开[种田](14)

作者:艾哟哟 阅读记录


大伙儿想了半天,想起家里给那些生了孩子的人家“打三招”——就是孩子满月办席,送母鸡送鸡蛋送红糖之类,喜庆,人家收礼的也开心,于是决定送鸡蛋和糖。

红糖不好搞,一般人家家里不常备,但水果糖几乎每家都有,存着专门用来送礼的。鸡蛋就更好搞了。农村人家,家家户户都养各种家禽。春天的时候,鸡仔都是一大群一大群的孵。防着老鹰来抓小鸡,还是这个季节我们小孩子必不可少的家务活儿。

堂姐是我们几个年龄最大的,她权威地说,好事成双,结婚是好事,送礼要送双数。

我打算送二十个鸡蛋给周老师。

鸡蛋能吃掉,糖的话,估计会被周老师存着再送人——哎,主要是家家户户都这麽干。

那个年代糖果是送礼的好东西。一包糖,大约就一斤重,索价几块钱。若是用现在的眼光看,只看着那很普通的劣质透明塑料袋外包装就会嫌弃,多给一眼都是浪费的那种心情,但那年代,它是送礼佳品。

正因此,收到礼的人家往往舍不得吃,会存着再当礼物送出去,结果送来送去,最后转一圈儿又回到自己手上……

那年代也不讲究啥保质期。都没保质期这个概念。除非肉眼可见里面的糖化了,黏糊糊的沾在一块儿,或者长虫了,这才撕开塑料袋,拿出来赏给孩子们吃掉。

我回去后,先去看了看竈房里的陶土缸,里面只有几个鸡蛋。由于鸡蛋不够数量,这就没办法了,我只好去打开爷爷那个卧室的谷子柜。

爷爷屋里有一个大柜子,里面装了一柜子当年新收的稻谷,晒得很干燥。他把人家送礼送来的糖果,都埋进这柜子的谷堆里。谷子柜阴凉干燥,能防虫隔潮,又能延长糖果软化的时间。

我垫着脚尖儿拉着柜门上的铁环费力地提开它,然后把手深深插进谷堆里去摸糖。

爷爷满六十大寿才办了席不久,收了很多糖。平时又送来送去,根本都没计过数,拿他两包走,他也发现不了。

最后我选了两袋品种不一样的水果糖,放进我的书包里。

转天就是约定的周六时间,中午吃了午饭,我和堂姐各自背个背篼,背篼下面藏着装了礼物的书包,假装出去打猪草,然后同其他几个同学在村小彙合后就直奔周老师家。

他家的住址早就打听好了。

没想到周老师的家跟我们每个人的家都差不多,家徒四壁,瓦片下面和房梁上都吊着灰,刷了白石灰的墙壁也是灰蒙蒙的。他家也没有电视机,地上立着一台半旧的风扇,房梁上吊着几块发黑的熏腊肉,北墙靠墙摆着一套灰色的包浆的八仙桌椅,墙上用米糊糊贴着已蒙上了灰尘的劣质的毛主席画像和雄赳赳气昂昂的鸡公画。

我小时候不明白为什麽好多人家家里都贴鸡公画,后来才知道那是为了辟邪。

我们突然的造访,让周老师和他的家人高兴得手忙脚乱。

其实周老师家里就只有两个人,他母亲和他。

周老师和他母亲都显得很开心,一个劲儿客气地说来就来呀,怎麽这麽破费,哎哟还送这麽多礼,你们这些孩子,真是太客气了……他们脸上都是又惊又喜的表情,竟是不知所措,接礼物的时候,周老师的妈妈把手在系在腰间的围裙上擦了又擦,方才伸过来。

周老师的母亲是个精干的老妇人。她个子娇小,走起路来脚下生风。虽然头发花白,额头上很多皱纹,但是她的身体看上去很健朗。她开心地忙进忙出,泡茶端水,还给我们每个人都煮了一碗荷包蛋。而每个人碗里,都是两个荷包蛋……

周老师也开心极了。他妈妈去厨房忙活的时候,他把我们带来的糖果拆了好几包,一把一把的抓起糖果往我们手里、荷包里和书包里塞。看我们拘谨的攥着糖果不动作,他好像示範似的,拿起一颗糖剥开糖纸就丢进了嘴巴里,然后砸吧着嘴边吃,边一个劲儿的说好吃、好甜,然后又招呼我们赶紧剥来尝尝。

我们这些孩子,只有逢年过节或者去吃酒席的时候,才能这麽肆意地吃糖果。看周老师自己都吃了,也慢慢地剥开糖纸往嘴巴里塞。吃完一颗,忍不住再去掏兜,再剥一颗不一样的糖,每个样式的都尝个鲜。

嗯,真的好甜啊,是多样的甜,美味的甜。

周老师脸上一直挂着微微的笑意。他坐在摆放在墙边的凉床的床沿边,含笑看着我们吃糖吃荷包蛋,喊出我们每个人的名字,一个个询问学习成绩怎麽样,有没有遇到学习上的困难……

周老师的母亲给我们煮了蛋后也来陪坐聊天,好像我们是多麽尊贵的客人,这让我们几个半大孩子都受宠若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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