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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花开[种田](11)

作者:艾哟哟 阅读记录


若是没有雾气,定睛细细地看,还能看到鲜豔的五星红旗飘蕩的那个旗杆下面的平台,以及平台边上排排坐着一溜儿吊蕩着脚丫子的孩子们,也一如当年的我和我的同学们。

于是我便也知道,周老师还在,他一直在。

第 9 章

新学校比我们村的小学条件好了很多。老师有八九个,个个年富力强。尽管它一样没院墙没校门,教室地面也没硬化,夯实的泥地因年深日久缺维护,地上踩出了不少坑,课桌椅也都摆放不平,摇摇晃晃的,桌腿下面得垫个东西,但它仍是比我们村小强多了。

因为硬件好,师资也不错,十里八乡没学上的孩子都转到这儿来了。学校小学的六个年级都是齐全的了。有的年级还因为人数多,分了班。比如我和堂姐,就分别就读于五年级一班和五年级二班。

我和堂姐本做不了同学的,她比我大一岁多,早我一年上学。但彼时她读的是她外婆家那儿的张家湾小学。后来大伯看本村村小开班招生,师资也稳定,就让堂姐退学回来,降了一级跟我成了同班同学。

说起堂姐读书的事儿,有个小插曲。说一说,可知道那年代农村的孩子上个学,不简单,还把人情世故牵来扯去,真难过。

当年堂姐满六岁,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大伯两口子打算送女儿到她外婆家的村小张家湾小学上学。我是堂姐的跟屁虫,看她要去上学了,我也想上,就缠着爷爷想法子。爷爷就让大伯把我也带去堂姐外婆家那学校问问收不收。然而到了堂姐外婆家,还没去学校咨询呢,晓得我想跟堂姐一块儿读书,她外婆一家的脸色就不大好看,尤其是堂姐的两个舅舅。

我那时候年纪虽小,尚不满六岁,但是因为自懂事起就被父母丢给爷爷奶奶在农村生活了,比起有爸妈疼护的孩子,心思更加敏感,已会看人脸色。

到了人家家里,我不閑着,勤快做事。我在院坝里同堂姐一起剥胡豆,到了晚饭饭点儿,她大舅喊她吃饭,她丢了手里的豆荚和盆,起身跑进屋去。我也收拾收拾,跟着跑进去。

上桌后发现,唯独自己没饭。

堂姐两个舅舅对我拉长了脸,没给我添饭,他们说要吃的话就自己去竈房舀饭,又不是大小姐,还要人递到手上吗?

虽然马上堂姐的外婆就打了圆场,给我添了饭来,但是那时稚拙的我硬气地没吃那碗饭。

第二天报名,学校老师说我不够年龄,差了一个多月才满六岁,给拒绝了。我也没坚持求人家向老师说情,立刻回了家。

当时年纪小,我不懂人家为什麽无端苛待我一个五岁的孩子,冷言冷语冷态度,我的自尊心受到很大伤害,委屈、愤懑充满胸臆。没吃晚饭的我,饿着肚子伴着蛐蛐的鸣叫,在黑洞洞的夜里默默流泪。

这件事情我也没给爷爷奶奶“告状”,默默闷在心里。

长大后我明白了人情世故,也就对堂姐那两个舅舅和她外婆一家子释怀了。

试想想,那年代,每家人都不富裕,人家凭什麽让一个非亲非故的孩子住自己家、吃自己家?还要承担可能出个三长两短的风险?

或许会有些报酬——我不知道爷爷怎麽跟大伯交代的,大伯又是怎麽跟他大舅子小舅子家交代的——我权且厚脸皮的想爷爷肯定说了有报酬的话,所以当时很愤懑。但也是成年后才明白,即使爷爷会给人家一些金钱或者物质上的报酬,但肯定是不对等的。

我若吃住堂姐的外婆家,用多少金钱和物质衡量?是根本算不清楚这笔帐的啊。

话说回来。

因为有很多远道而来的外村学生,家远,中午没法来回,学校因此开办了食堂,但很简陋,只有个大师傅,且他只负责为大家把饭菜蒸熟完事。

就是说教职工和学生得自己準备米和菜,装在一个能经受蒸汽高温的器具里。

真是五花八门的铝制饭盒和搪瓷盅啊,大的小的,圆的方的,高的矮的,印花的没印花的,掉瓷的没掉瓷的,统统都放进蒸笼里。

到了中午放学时间,饭菜也提前蒸熟了,食堂师傅把蒸笼里的各种样式的饭缸子拿出来,全部撂到操场上那张露天的、水泥打造的烂乒乓球台台面上,老师和学生们自己去满乒乓球台的饭缸子中找自己的。

饭缸子多,所以得层层叠叠地放。小的在下面,大的在上面。又没盖盖子,于是蒸熟之后,米饭膨胀鼓起来,上面一层的饭盅底部就会沾上下面那层别人饭盅里的米饭和肉菜。中午放学,大家龙卷风一般拿走了乒乓球台上自己的饭盅后,台面上会留下一地狼藉的饭菜,引来麻雀、苍蝇蚊虫。特别是夏天,那乒乓球台时常苍蝇乱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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