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天庭方商议后, 确认双方都没有更好的决策后, 这次的突发行动落下帷幕。

梼杌被交给了天庭使者带回去看押, 妖族则是选择了后续共同审讯以及资料共享的权利。

茍黄萱回家后，第一件事是大睡特睡。天色未明, 当她揉着眼睛出门解手时，被沙发上的茍玄羲惊走剩余睡意。

茍玄羲仰躺在沙发上，呼吸几不可闻地假死中。

她脸上是蜡笔画的乌龟与蝴蝶，一头工整飘逸的秀发则被绑成奇奇怪怪的四角大麻花，惯穿的黑色系半遮脸常服更是换成了超亮红绿蓝三色交织的沙滩短袖短裤装。

茍玄雅拿着皮筋, 专心致志给茍玄羲做造型中。她太过投入, 甚至没发现茍黄萱弄出的动静。

直到茍黄萱走到她身后，茍玄雅才后知后觉擡起头, 展颜一笑：“小萱醒了啊，你大姨每次複生的初期，神识混沌，不知外貌美丑，亦没有改动心思。所以这段时间都是由我们决定她每天穿什麽，打扮成什麽样子。”

“机会难得，先让妈妈来玩，你负责后面几天。”

看着茍玄雅乐此不疲挑选的各种配饰，一一比照茍玄羲现在的装束，茍黄萱懂了——这不就是在玩一个真人版的换装游戏吗？

茍天机不让茍玄雅玩，大约是茍玄雅的审美太惊世骇俗，打扮出的外观会很奇怪……

等等？茍天机什麽时候开始在意世俗的审美了？

茍黄萱眨眨眼，发现自家太爷爷越来越入世了。

不想打扰沉迷其中的母亲，她绕路上完厕所就回房了。

重新钻入尚有余温的被窝，茍黄萱先幸福地滚了几圈。她觉得自己很奢侈，在夏天里一方面离不开空调，另一方面却又喜欢开到低温裹被子睡。

这点电费，茍家还是交得起的，奢侈指的是从小到大被教育的对环境的奢侈。

大约每个华夏人从小都听着省电节能的宣传长大，空调开高一度都觉得愧疚。茍黄萱盖着软乎乎的被子，决定为全球变暖默哀三秒，然后死性不改。

她正要与梦里的游乐园再续前缘时，余光瞥到鬼影一飘。

透明的女孩身躯卡在了衣柜门上，那依旧带有髒污血迹的衣摆垂下，无风t晃动着。原来是林乔发现她醒了，慢悠悠从衣柜里出来。

茍黄萱不动声色的将脚缩进被子里，声音有些发颤：“大晚上的，出来吱个声啊 ”

“啊？抱歉。”

林乔不好意思低头，眼眶处的乌血就那样一连串滴出，不断打湿她身上的衣裙。

茍黄萱现在也算是一位经验丰富的鬼差了，她立刻判断出林乔的状态不好，不由皱起眉，掀开了被子——

“你最近胡思乱想了什麽？怎麽执念越来越深了？”

听到茍黄萱责备话语中的关心，林乔半转过脸，嗡声道：“不打紧的，只是，只是我自己心思敏感，钻了牛角尖。”

“什麽牛角尖？”

横竖也睡了一会，现在还不是很困。茍黄萱干脆披衣而起，坐在床边耐心询问着。

林乔扭捏着，吞吞吐吐说起了话——

“就是，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我越来越沉默了……”

这几日发生了什麽，没有谁避着林乔，所以她知道妲己与穷奇的存在，知道刑生生被挂在网上，知道茍玄羲回家，知道妖与仙一起行动了。

但她也只是知道。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拉扯战中，连没有哭丧棒的茍黄萱都感觉吃力，何况一个小小的鬼魂。

经过这段日子的供养，林乔不比一般鬼魂弱，却远远谈不上强。她待在衣柜里，透过门缝窥探着忙忙碌碌的人们。

张宝丹也在家里，可没有了茍黄萱这层关系居中后，她并不会主动联系林乔。一瞬之间，林乔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孤身一人的时光。

曾经，她还可以混在孤魂野鬼中划划水。现在在地府的严/打下，连孤魂野鬼都少了，一些新鬼反而会被她不懂收敛的气息所伤。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一天比一天孤独。”

林乔惆怅道，

“特别是我知道李蓓那个小妹妹的事后。连李蓓都有尽心尽力为她谋划的亲人，我呢，生前和死后一致，在世十六载，宛如浮云一朝散。”

林乔说话的语速很慢，越说到后面声音也越轻。茍黄萱仔细听着，认真看着林乔，道：“不是的，你也有人在乎的。我为了让你留下来，做了不少。”

“我知道，谢谢萱萱。”林乔更加难过了，轻声道，“其实，我死后的日子好过多了。我有了朋友，我去见识了不一样的世界，还能像现在这样，深夜emo的时候，你愿意陪我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