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鬼可不讲究什麽同类相助，反而会主动影响其他鬼魂的心智，发展自己的伥鬼。

而无论是怨气深重的，还是努力劝慰的鬼，皆在茍黄萱现身后齐齐闭了嘴。

不需要茍黄萱自我介绍，那雪白的衣服和一见发财的高帽相当点题。乱飞的魂魄们下意识前后站好，在茍黄萱身前排起队。

“呃……”

茍黄萱低头查看了一下令牌，发现方圆百里内就有一名鬼差正在慢悠悠收魂，连忙摆摆手，

“我就是路过，我不是来抓你们的。那个，你们接着聊，负责你们的还在路上。”

她想了想，将刚才那个嚷嚷自己被老公吃绝户的鬼魂点了出来，道：“你跟我说下，你有没有什麽留在阳间的证据或者线索。我帮你转交一下，争取让你老公那样的人渣早点下去。”

刚刚还满脸怨恨的女鬼顿时春风拂面，激动道：“那可太有了。他迫不及待害死我，就是知道我手里有太多他的把柄，再过一段时间我就能让他净身出户的。直接问他肯定不承认，先查他公司的账！”

“哼，他敢杀我，我要让他永失所爱！我给你说一个户头，那流水的问题……查他！罚他！让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然后一枪崩了下来给我进油锅！”

记下关键词，茍黄萱拍拍手——

“OK，姐姐你就等着吧，準备起锅烧油。其他人有没有类似的冤屈？没有，我就让让，让我看看新来的那位大叔遗体，看完就走。”

“新来的？”

提到今天运到太平间的尸体，好不容易才安静点的鬼魂又炸锅了，叽叽喳喳道，

“小鬼差，我跟你说！那个新鬼好奇怪的。尸体都在这了，魂不知道去哪儿了。但是，根据我们的观察，每隔一小时，他身边就会浮现出新鬼的脸！这个鬼魂断断续续的出现，妈耶，感觉比我们吓人多了。”

李/建/军的魂魄连地府都查不到在哪里，茍黄萱也不指望能在太平间里看到。

但是，听这些鬼的描述，李/建/军的魂魄会断断续续出现在尸体边？

茍黄萱眼睛一亮。

穿过那些游蕩的鬼魂，她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浮肿尸体，安心守了下来。茍黄萱打算蹲上一个小时，亲眼看看李/建/军魂魄出现的一幕

被驯服了

在活人的印象里, 太平间是一个阴森而又恐怖的地方。这里储存着许多尸体，一个个鲜活的人被分门别类摆在柜子里塞进去，永远沉默下来。

有一个经典的恐怖桥段, 那便是不怕医院有哭声，就怕太平间里有笑声。

然而, 在死者的视角，太平间是个很热闹的地方。还没有进入地府的鬼魂没有睡觉的概念, 刚从人变鬼，精神状态异常不稳定。整个太平间堪称笑声与哭声齐出, 发疯共稳定一色。

早就想死且终于死掉的、活得好好被意外害死的、因为意外倒霉死的、死活无所谓，来都来了的。

这些鬼魂凑在一起，只保持住了15分钟的安静。不知道谁先嗷了一嗓子：“所以烧掉的祭品真的能收到吗？小鬼差我可不可以给家里人托梦, 让他给我烧一台梨16？！地府有网吗？”

茍黄萱不是强势冷漠的性格，她守着也无聊，当即就捡了几个关键的问题一一回答。

看这位鬼差好说话, 鬼魂们彻底解放天性。

顿时, 紧张忐忑的衆鬼七嘴八舌, 各种问题抛在茍黄萱脸上。还有趁机自怨自艾的，一个劲嘟囔生前刚买的手机跟自己一起碎掉了, 白吃两个月方便面。

空无一人的太平间里热热闹闹，不少卡在天花板或墙面地上的影子乱晃，不仅吵，还让人看得眼花。

太平间的空间不大，鬼魂们到处飘石很容易互相串门。于是在这一片嘈杂混乱中, 时不时还传来一两声故作惊讶的询问和不甘示弱的反呛——

“天啊, 这是谁啊？怎麽死的这麽难看？”

“怎麽，不喜欢我的史诗级限定车祸皮肤？一生只有一次, 当然要别出心裁啊。我就问你酷不酷吧。”

茍黄萱听得好笑，注意力分散不少。

无人在意的角落，一道浅白色身影浮现在自己尸体旁边。他静静注视着台子上熟悉而安静的面容，眼神呆滞。

死亡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也是另一种的奉献。对谁都好，似乎，对他也好。

毕竟，按李/建/军的想法，只要他死，仅剩的女儿李蓓就安全了。而他，也从永无止境的照料病人与赚钱治病的折磨中脱身。

但是，看着自己的尸体，李/建/军心里没有最初的快意，只有一片茫然。

所有死去的人，都会在冥冥中得知一份死亡须知。他当然清楚，自己应该去地府，而不是待在那些怪物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