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日记里荀照薄凉的丈夫走下了书页，成为站在渺渺面前面目可憎的“父亲”。

她一点也不意外。

比起这个，她更加好奇程掠是怎麽知道的。

“这个嘛……”程掠讶异挑眉，强行压下怒意，“那就是我们的渠道了。”

他现在很想干脆一刀了结了夏林云的性命。源头祸害都是这个人，如果能够时光倒流，只要赶在荀照认识他之前解决掉他就什麽事都没有了。

渺渺：“对了。”她擦掉脸颊上的血，犹豫问道，“那我能治好吗？”

她不是傻子。虽然感觉身体还挺有活力，还能活蹦乱跳，但流了这麽多血，还是用的换命的邪术，到底是对身体有损害的。渺渺并不关心自己的样子有多惨，而是在意要是不小心被荀照看到，会不会把她吓一跳。

“而且我家里没有多少钱，万一以后控制不了随地吐血，妈妈肯定要带我去看病，到时候花光了家里的钱该怎麽办……”渺渺忧心忡忡，“万一治不好的话，很费钱吗？”

她又不免想到更远的地方去。

她得赶紧买保险！

淩絮：“……”

她狠狠敲了一下渺渺的脑瓜，骂道：“傻子！”

这是骗保！

事情还没有糟糕到那种地步呢，怎麽轮得到她去想死不死的事情了。淩絮面色缓和了一些：“要是治不好，就从根源解决问题。”

把妖道和夏淩云都捅个对穿，夏声也不放过，荀渺渺就是绝对安全了。

程掠：“要是真那麽容易就好了。”

他叹了口气。

夏淩云还不是污染源，他们无权定罪。首要的还是要找到天师的蹤影，祂们会聚集在污染源附近，等到顺藤摸瓜除掉污染源，这个世界会重新归零。

但……重来的世界中，他们仍然无法控制夏淩云和荀渺渺相认，依旧可能会导致换命的惨剧发生。

淩絮：“那，要是试图带着她离开支流呢？”

这句话是她对着程掠说的。

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话时她带着细微的战栗。

身为神明的棋子，他们要遵守的规则堪称苛刻。但从来没有一条规则约束过不能将NPC带出支流。

程掠叹气：“你想得倒容易，哪有这麽简单。问题就是怎麽带？硬要带走还不愿意。”

说话间，渺渺警觉地转过脑袋：“带谁？什麽地方？你们终于要改行当人贩子了？”

程掠一下没一下地戳着她的脑瓜：“什麽人贩子，我们是卖小猪。”

这个傻瓜，一知半解的，也能让她拼出拼图的半幅，他们没办法拦着她了解真相，也没办法看着她继续吊儿郎当的，好像没有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

在程掠找到荀渺渺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深陷漩涡之中了。

何为天命。程掠不知道，但如果说要让荀渺渺重新经历一遍换命的疼痛，他拒绝承认这是天命。

他站起身：“我会想办法的。”

少年漫不经心的笑眼此刻承载了更加郑重严肃的情绪，黑如墨的眼眸中透不出半点杂念，他再度说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程掠现在的样子怪怪的，渺渺下意识安静下来，干巴巴地回答：“哦。”

淩絮的双手温暖而干燥，她把渺渺的脸颊搓得干干净净，也跟着说了一句：“遇到不太对劲的地方，先来找我和程掠。”

“如果你自己要做决定，我也拦不住你，但是和夏淩云或者夏声见面，一定要有我们在场。否则，你也不想你妈妈黑发人送黑发人吧？”淩絮的威胁一向充满杀气四溢的力量感，很快把渺渺镇住了。

“哦。”她又干巴巴地答了一句。

黑发人送黑发人什麽的，妈妈也太可怜了。

渺渺低头认错，淩絮总算满意了几分，和程掠一起告退了。

荀照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以后常来找渺渺玩啊。”

程掠笑容满面：“会的。”

淩絮不说话，看向远处的天边。

天色已经黑透了，看起来马上就要落雨。

渺渺因为要处理衣服，在浴室磨蹭了很久，换了身衣服出来，被荀照指挥着去买电池。她给了渺渺一张十块钱的钞票，叮嘱道：“剩下的钱买点饮料，但不要偷吃冰棒。”

渺渺换上鞋：“知道了妈妈。”

外面恰巧下起了毛毛细雨。她撑着伞走到单元楼旁边的超市。买了电池，剩下的钱和兜里的凑一凑，买了两瓶热牛奶，她一瓶，荀照一瓶。

走出自动感应门，她察觉到暗处有一道并不明显的眼神在偷看她。

渺渺朝那处看去，却发现一个熟悉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