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已经发现他们了，在渺渺身上留下的气味就是最好的挑衅。祂们在笑话他们这些不堪一击的人类来得太晚了，如今污染已经扩散，天师择主，只有除掉渺渺才能抓住祂们的马脚。

荀渺渺并没有做错什麽。哪怕她刻意隐瞒，也只是为了在那种家庭里保护自己。天师是狡猾的，故意让她成为牺牲品，她身上浓厚的猫味根本隐藏不住，很快就会吸引各类邪祟窥探的目光。

天师没有情感和理智，祂们的脑海中只有引诱世界走向更加糟糕的崩溃。被污染的支流会成为祂们最好的温床，每一次搅动时间的走向，都会让祂们更加强大。

但是被祂们挑选的主人，却会一点点虚弱下去，以最不堪的方式死去。

渺渺会撑不住的。

和颂想要说出真相，但却难以啓齿。不管他说了什麽，都是对渺渺的二次伤害。难道要直勾勾地说出：你是毁灭这个世界的大魔头，现在就束手就擒吗？

就算他和程掠联手都不一定能对付得了一只天师。唯一解决污染的办法是杀掉荀渺渺。

事情重新回到了起点。

他们还是需要用一人的牺牲换取世界的和平。

和颂讨厌电车问题。

但程掠和淩絮却不这麽想。时间会重置，永远往下奔腾的浪花会沖刷一切痛苦的回忆，在所有流动的水光中，她会忘掉自己被杀的经历重新作为人类而活着。

在夏家的地狱里一次次作为祭品死去。

但她的痛苦又和他们有什麽关系呢？荀渺渺也只是支流中微不足道的一滴水，或者连水都不是，根本不值得他们手下留情。

渺渺完全想不到，她所认为的好朋友已经迅速商量出绞杀她的办法，还在忧愁地寻找让和颂搭理她的办法。

可恶！和颂已经一上午没有理她了！而且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算借口橡皮掉了，铅笔滚走了，他也只是当做没有听见，也不帮她捡一下。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课间，她神秘失蹤了几分钟，回来时抱了一大堆零食。

最后的钱全在这里了。从余淮回来后，她手上只剩下几十块钱了。所有的钱全部被她在路上花掉了。薯片五块钱，酸奶七块钱，巧克力贵一点，要十多块。

渺渺舍不得吃的全在这里了。

她狠心把零食压在和颂的课本上：“给你。”

“为什麽要给我？”

渺渺闷闷不乐地说道：“因为你不理我。”

她也不想理和颂的。

她承认猫是第一个朋友，淩絮是第一个人类朋友。和颂好像从来不在朋友的概念之中，他从一开始就是她的同桌。

可是有时候他好像又要比朋友重要。

猫不会说话，淩絮不会温柔地和她说话，只有和颂会。

渺渺不希望和颂生气。

“笔记，以后还借给我看吗？”

和颂没有生气。他只是用那种渺渺看不懂的眼神，轻轻地说：“嗯。”

第 20 章

渺渺的心情尤其畅快, 甚至比宋昱文失蹤后第二天还要轻松不少。

堵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被长长地吐出来。

她好像不是那麽在意自己的“家庭”，但如果一直被排挤在外，被禁止入内的话, 倒不如一起毁掉比较好。只要白猫帮助她, 她就能和家人们幸福而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心尖一颤, 难以言喻的滋味从皮下的血管顺着经脉一寸寸上升，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她原来是这麽想的。

那麽高中不住校也无所谓了吧。

她想要去找淩絮说话, 解释昨天的事情。她不知道淩絮是不是也跟和颂一样生气。

她的朋友很少，她不想损失任何一个。

可只要她接近，淩絮就一脸戒备。

少女面如寒霜，眼神痛恶，“滚远点, 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渺渺手里捏着一袋酸奶，上扬的嘴角一点点向下，直至放平。

“为什麽？”

“为什麽？你还有脸问我？”淩絮手指间夹着黄纸, 赤红的朱砂和象征着正统的黄在咒力作用下微微扭曲，诡变成稳定的磁场。她开始认真了。

“荀渺渺, 你做了什麽，要不要一五一十告诉我？”

渺渺的双眼只是目睹不断开始从符纸上悬浮的文字就刺痛无比, 她捂住眼睛, 狼狈地哽咽着：“我做了什麽……你讨厌我了吗？”

淩絮：“我从来没有说过。”

她的眼神有些複杂, “只是我们不再是一路人了。”

教室空空如也。

不知何时，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对峙的渺渺、淩絮，还有不知要不要上前阻拦的和颂与程掠。只不过后者似乎看好戏的成分更多一点, 程掠吹了声口哨，从腰间抽出了那柄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