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十足的干劲也被满目的废墟吹散了。

大家唉声叹气, 难以想象自己要在这种地方待快两个月。

渺渺看着手中的白色小花，忍不住出神。

哪怕是废墟, 也有鲜花怒放。余淮独有的六月雪已经爬满了整座山。

她擡起头, 刺眼的阳光晃眼无比, 她眯着眼睛，在天空的边缘处找到一只飞鸟的蹤迹。

在物是人非之间，余淮的天空从来没有变过。

她摒弃杂念，耐着性子慢慢梳理这一团乱麻。

直到和颂来探望她, 渺渺才恍然惊醒。

原来一个月已经过了。

和颂有些心疼：“瘦了点。有好好吃饭吗？我留在这里陪你吧。”

渺渺回过神：“你留在这里只会碍事，快回去吧, 给程掠报个平安。”

她无意间挂掉了很多次程掠的电话，要不是和颂还能和她正常联系，程掠怕是要觉得她死在余淮了。

她的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跟和颂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每天都很忙，但每天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麽。学到的东西永远都不够，起码对于她想要达到的目标而言，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渺渺靠在和颂的肩上，渐渐也困了。

“我睡一会儿。”她抱怨，“窗外那群破鸟，一到五点就开始叽叽喳喳，害得我这几个礼拜都没睡好……”

每天起早贪黑的，不仅要跟着老师下地，还要和各个部门协调。因为是公益事业，其实真正能调拨出的人手很紧缺，几乎每个人都要身兼数职。

渺渺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

但也从苦里面咂摸出几丝甜味。

六月雪的花期很短，眨眼时间，漫山遍野星星点点的白以及凋谢了，只余满眼葱翠的绿色。她不禁去幻想，年幼时的荀照是否也会有机会见到同样的风景。

世界变化太快了。到处都架起了电线，无论多麽偏远的山村，都有车轮深深的轧痕。余淮是不幸的，但也是幸运的。在这片被破坏的土地上，人类的生活痕迹尚还没有给它造成无法挽回的伤痕，这里的原住民依然过着淳朴的生活。

夏日中最让人烦恼的不是鸟雀的吵闹声，而是不绝的蝉鸣。早起的鸟儿畏惧炽热的阳光，纷纷躲藏到树叶的阴影中。鸣蝉一声叠着一声，和热浪一起沖击耳膜。

在半梦半醒间，她听到和颂的声音：

“……渺渺，你还想躲到什麽时候呢？”

思绪忽然像断了线的雨水，纷纷坠入池中。如同下沉至了最深的海底，什麽声音也听不见了。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刚刚，说了什麽？”

和颂困惑地看着她：“什麽？”

他刚才什麽也没做，只是抽空看了下时间。午休时间两个小时，他要在一点二十分把她叫醒。

渺渺怔怔道：“没什麽。”

可能只是她听错了。

和颂说：“你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程掠每天都找他打听渺渺的近况。他这个哥哥一点威严也没有，渺渺经常已读不回他的消息。他本来也想要请假来看望荀渺渺的，但是最近似乎在忙别的事情，因此只能让和颂代劳，把慰问品一起捎过来。

渺渺双手扶着床沿，“中秋节我会回家的。”

过节就没有办法了，所有人都不上班，她在这里待着什麽也干不了。

和颂拎着她的鞋子放在她的脚边，叹气道：“本来想要你多休息一会儿，但现在已经到时间了。”

一点二十，时间卡得刚刚好。

渺渺垂着眼：“嗯。”

不知是有哪路神仙保佑，工程的进度出奇迅速。

到了中秋节，前t期的雏形基本搭建完毕，要是不出意外，下个月就能正式开始施工了。

渺渺刚下火车，程掠就揪住了她的背包，把她带到了车上。

“只放三天假，过不了多久就要回去了。要不再多请几天假？你难得回家一趟……”

渺渺打断了和颂的施法：“程掠，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程掠沉默了半晌：“有个人，我想让你见见。”

渺渺难得升起了好奇心，但程掠怎麽也不愿意张嘴。渺渺扯着他的衣服，手掌放在脸颊侧，“告诉我嘛，反正就这麽几分钟，你直接告诉我是谁不就好了，又不会耽误你什麽。你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矫情了——”

程掠隐忍：“我怕你骂我。”

渺渺：……

渺渺：“啊？”

程掠扯了扯嘴角：“最近网上不是很流行那种梗，替身什麽的……口（打码），我不知道，但我真不是。”

渺渺：“……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麽。但要是被我发现你做了什麽对不起天地良心的事，别怪我心狠手辣大义灭亲。就算你是我亲哥也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