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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园(67)
作者:世纪豆 阅读记录
杜西亭伸过长臂,帮他按下接听。
“你——”
祁振京还没骂出口,董董的声音就在车里响起:“老板?”
他清了清嗓子:“怎麽啦,董董?”
“我想问一下,我的三角巾是不是忘在你那里了?”
“我没注意,我回家帮你看看。”
“好,谢谢老板。”
“没事。”
董董那头挂掉了电话。
祁振京被杜西亭盯着,脸有点热,催他下车:“你快走,我要去实验室了。”
杜西亭开门下车,临别前最后对他说:“你别急着做决定,有时候这种感情很可能是假性的好感——你天天吃人家的饭,又是一男一女的,不産生点儿感情才怪了。你别见她,也别见天音,让自己冷静一礼拜,你就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麽想的了。”
第三章人情冷暖非天造(9)
祁振京的电话来过来的时候,杜西亭人在医院。
他的手机响起来,看到祁振京的名字,準备离开病房去接,崔叔叔叫住他,说没事的,让他在这里说好了。杜西亭看了眼妈妈,她朝他点点头。
电话接起来,祁振京的声音听着平平的:“我上飞机了,还有一刻钟起飞。”
“你去哪儿?”
“斐济。”
“和天音?”
“我一个人。不是你说的麽?一个人冷静一礼拜,就知道心里到底是怎麽想的了。”
杜西亭心一沉——祁振京这是承认自己对董董动心了,恐怕他一个礼拜后从斐济回来,心意也不会变。卢天音不比贾思敏,贾思敏面子薄,她和杜西亭交往前后都没做出过什麽出格的事,顶多是变着法儿地找借口约他见面;天音不一样,她娇蛮,天不怕地不怕,祁振京敢对不起她,她一定会和他撕破脸皮,闹得翻天覆地。
他叹气:“好吧,一路平安。”
“天音要是找你,你别告诉她。”
“知道了。”
妈妈走过来,坐在他那张单人沙发的扶手上,搂着他的肩膀,轻轻揉着:“什麽事情啊?小小年纪还叹起气来了,会把福气都叹走的。”
杜西亭笑了笑,把手机倒扣在腿上,擡头看着妈妈,猛吸一口气,好像要把福气都吸回来似的:“没有,是祁振京的一点儿……情债。”
“诶哟,”妈妈笑着,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收紧了,捏住他的肩头,“情债啊,那可不好还。”
杜西亭擡眼看向病床,崔叔叔也看着他,他忽然心里有点儿别扭,和妈妈、妈妈的爱人谈“情债”这种话题,怎麽想都不恰当。他摇了摇头,说了句“他反正是这样的”就把话岔了开去:“妈妈,哥哥说上回的寿眉是你去亲手采来的?”
“对啊,十年前上山采的茶,茶饼一直放着,那天翻出来了,就想寄给你们。好喝吗?”
“好喝啊,甜的。”
妈妈捏着他的衬衫领子:“你和你哥哥一样的,都嗜甜。”
护士敲了敲门,推着小车走进来,对着沙发上的母子微笑打了招呼,走到病床旁,照例确认了一遍信息,然后往点滴架上挂了两包药水。
崔叔叔声音嘶哑,坚持说了声“谢谢”。
“没事,”护士转头面向杜西亭和妈妈,“家属看着点儿,药水没了按铃。”
杜西亭朝她点点头。
护士离开病房,轻轻带上门。
房内窗户紧闭,雪白的纱帘收在一侧,一道阳光照进来,在地板上印出树叶的影子。
杜西亭看着病床前挂着的小牌子。
病人姓名:崔保罗。
从杜西亭有记忆开始,他就认识这个人——崔保罗,是妈妈每个礼拜天带他去的教堂的神父。
很早的时候,他就学会一件事,忏悔。在教堂的告解室里,妈妈让他至少说出一件这个礼拜犯的错误,起初他都是说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比如摔坏了同学的钢笔、打翻了厨房的盐罐子之类;他长大一点后,自我的部分渐渐没那麽膨胀了,真正能体会到他人,也就懂得了反思。很多很多年,所有令他惭愧的事情,崔保罗都知道,他在听完杜西亭忏悔后,覆手在他的头顶上,对他说一段赦免词,等杜西亭说了“感谢天主”,崔保罗就会揉着他细软的头发,不像“神”,而是像“父”一样,对他说一些宽解的话。
杜同文一直忙于工作,崔保罗作为神父,对杜西亭而言,比父亲还像父亲。
直到杜同文升迁,他们举家搬去北京之前,吕和静主动提了离婚,放弃了杜西亭的抚养权。
杜东景和叶显青结婚之后,杜西亭回福州看妈妈,才知道妈妈竟然和神父崔保罗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