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司晨的状态，和中考前她倚在教室门旁看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晃了晃头，陈姝拿出数学卷子，和司晨一同开始订正。

县中周五下午放学，周日下午返校。司晨在教室磨蹭了一段时间放空，才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準备回家。

她知道自己自控力奇差，不在学习的环境中，或玩手机，或看课外书，或发呆，总之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作业也是胡乱一写了事。过去她对成绩没追求，自然无所谓。但一旦对成绩有了渴望，她却也希望自己能抓住周末时间学习。高一分科后，司晨就不上辅导班了，美其名曰自学，实则是受不了自小到大轮番转各类辅导班的生活。一旦从辅导班脱离出来，就再不想回去被拘着。

一个人呆着学习多自由啊，但一个人呆着学习也管不住自己。

司晨闷闷地，叹了口气。

“……你周末什麽打算？”后座远远地飘来问询的声音。她转头看，原来是张至和陆刈。

“图书馆吧……我也没什麽别的地方可去。”陆刈温和地笑笑。

“不愧是第一，我还是打算去打球，”张至跑到后面的储物柜，把篮球拿出来，準备带回家，“周日见，到时候来讨论周末作业题……”话语随篮球在地上的拍打声出了教室，走廊响起了一阵称兄道弟，约篮球馆地点时间的喧哗声。

陆刈仍坐在座位上，抄写黑板上课代表誊抄的作业，在日程本上做好计划。一切清点完毕后，站起来準备收拾书包回家，视线内却出现了一只手，叩了叩他的桌面边缘。

“陆刈，你在哪座图书馆学习？”

是司晨。

他愣了愣。

“市图书馆，离我家比较近。”

司晨眼睛亮了亮，“离我家也比较近！”她突然活泼起来，空气都生动了不少。

陆刈怔了怔，没反应过来。一般这时是应该邀请对方和自己一起去图书馆吗？但彼此好像并不熟悉，而且对方是女生；虽然重高大家都以学习为重，友谊都纯粹，可还是要保持一定距离……只是司晨倒也不像是因为有别的心思……

心思百转千回，陆刈扯开嘴角笑了笑，回答到：“哦……这样……哈哈，挺巧。”

“那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

“那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吧！”

直到进了家门，陆刈脑海中还回蕩着这句话。

笑眯眯的司晨，抛下笑眯眯的一句话。声量不小，四周的同学都看了过来，有些八卦的男生不自主地对他挤挤眼睛。

司晨却一派坦蕩，接着说：“我自控力差，和人一起约去图书馆，相当于用承诺约束自己，就不会到了要去图书馆的时候，用自己制造的各种理由把自己拖在家里了。”说罢笑笑，看向他，有礼地等待回複。

“……那我们是坐一起吗？”

这句话一出，陆刈想咬掉自己的舌头。想开口解释时，却发现大脑一片空白。如果这时看向陆刈，会发现，热气一点点从他面颊透出来。本苍白的学霸面容上，泛出一片奇异的飘红。

司晨想了想，说：“我不常去图书馆，看座位满不满，以及你会不会觉得被打扰。时间就按你平常来定就可以。”

约定完集合的时间地点，司晨便回到了座位整理发下来的试卷，没再回头看。短发随着分类、排序的动作一晃一晃，偶尔因为弯腰捡掉下桌的小零碎而撞到桌子，吃痛地捂一捂被撞到的前额。

似乎是预感到陆刈要离开教室了，回头大咧咧地挥了几下手做告别。

“早上八点，市图书馆门口，到时见！”她笑着说。

早上八点，市图书馆门口。

早上八点，市图书馆门口。

陆刈在日程表上重複写了两遍和司晨的约定，才意识到自己心思的飘远。闭上眼睛深呼吸几次后，他关上日程本，拿起书包，翻开作业。

家里空空蕩蕩的，父母在医院照顾外公还没回来。他只开了自己房间的一盏灯，天色渐黑，房门外，客厅的光也慢慢消失了；他的小房间好像是陷在海中的小灯塔，还在倔强地发着亮。

凉意一点点从打开的窗户漫进来，他加了件衣服，但没有把窗关上。

我要保持清醒，他想，我要好好学习。

朝屋内的黑暗望去，彼时，学习是他的灯，他是自己唯一的灯。

相约图书馆一九九八

早春，万物複苏。

市图书馆绿植建设丰富，门口一棵老槐树，慢慢向下飘着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