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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祠堂里的鬼们也共体时艰,让被赶出坟,抱着自个儿墓碑的鬼,到祠堂里分点后人的香火。
人与非人都过得辛苦,搬进砚城来的外地人、外地鬼、外地妖愈来愈多。
油菜花说到这里就停了。
姑娘静默一会儿,环顾四周千万株油菜花,每一株接触她目光的油菜花,都幸福得绽放再绽放,顿时鲜黄浓豔。
“这件事发生有多久了?”她问。
“有七日了。”油菜花们齐声说道。
“为什麽到现在才告诉我?”她语气中没有指责,却有一丝丝失望,油菜花们自责不已,瞬间凋零枯萎,倒伏在地上。“我是木府的主人、砚城的主人,发生了这麽大的事情,却迟了七日才知晓。”蝴蝶跪在地上,几乎要埋进枯萎的油菜花中,金丝冠垂得低低的,黑色带红的翅膀因恐慌而褪色。
“是人与非人都体恤姑娘有伤,所以忍着不敢说,更不敢来通报。”薄薄的翅膀颤抖不已。
“是不敢,还是不信赖我了?”姑娘问,叹了一口气。
轻轻的一口气,却比凛冽的北风,让花木们更承受不起,原本绽放的花朵、含苞的花蕾、抽芽的绿树,因为自责而凋零,庭院原本欣欣向荣的春景,竟又变成萧瑟的冬景,入眼皆是枯败。
还好,雷大马锅头说话了。
“大家是疼爱妳,并不是有意欺瞒。”他把水晶杯凑到润软的唇瓣旁,喂着姑娘再尝了一口蜜。“别怪他们,我也有错,都陪着妳休养,外头发生什麽事情却都不知道了。”嘴里尝着蜜,又听心爱的人自责,姑娘唇上才漾出笑,伸手俯着雷刚的胸口,轻声说道:
“你哪里有什麽错,错的是那个黑莹,坏了我们今日的兴致。”她垂落的绸衣一挥,鲜黄的颜色就洒遍四周,枯萎的油菜花们又重拾生机,纷纷直立开放。
“你们来说这件事,是通报有功,所以有赏。”油菜花们太欢欣,觉得姑娘夸赞,就倍感荣幸,不敢问有什麽赏,全都安安静静,等着姑娘发落。
“来。”她轻唤。
一株枯槁的梅树,立刻蓬开飘起,化为一张纸,折成纸鸢的形状,角落有一枚豔红的印。
“在。”
信妖停在半空,不敢靠得离姑娘太远,怕她说话要扬声,会平白动了力气,也不敢靠得离姑娘太近,怕她觉得碍眼,最最最不敢的是,影响两人依偎的甜蜜时光。
换做是以前,出了这样的事情,八成就是它作怪,在合约上动手脚,扰得城里城外人与非人都怨声载道。但是,自从它被姑娘收服,盖上朱印之后,可就安安分分,忠心听故娘役使。
遭遇公子的攻击、夫人的反扑后,它更是忙前忙后,顶上黑龙的分,做事更用心勤奋。
“那个黑莹听起来,该是个水族。既然是水族的事,就交给黑龙处理。”她吩咐,脆脆的嗓音很是悦耳。
向来听命的信妖,难得迟疑了。
“呃——”
她侧头,双眸绽着润润的光,浮现朦胧睡意。
“怎麽了?”
“但是,黑莹听起来,该是海里的妖物。”
“然后呢?”她连声音都慵懒。
“臭泥鳅是住在水潭里的,怕是没见过海呢。”信妖说得小心翼翼。
“这你别担心。”姑娘说道,声音渐渐小了“你只要去通知黑龙,要他办好就行。”“不过,臭泥鳅的伤还——姑娘?”
信妖瞧着,看那张娇小脸儿,已经闭上双眸,窝靠在雷刚的怀中,绸衣的黄色顺着衣袖流下,落地没有声音,袜子的浅绿,跟鞋子的深绿也留不住,象是退潮般褪去,鞋面绣花凋零。
颜色落得太快,连姑娘的血色,还有发丝的乌黑,都被带走了一些。
雷刚伸出食指,在薄唇上轻点,对信妖摇头示意。
它立刻就懂得,赶忙指示庭院里的花木都安静,不许打扰姑娘休息。
雷刚抱着怀里的娇小人儿,无限爱怜,让她能安稳熟睡。他轻扬食指,朝黑龙潭的方向指去。
信妖领命,即刻飞翔上天,出了木府去通知黑龙。
忙碌了几个月,黑莹真的累了。
好不容易才把房啊地啊坟啊,都拐骗到手,再分派给外来的人与非人居住,这才告一段落,她终于可以放松一些。
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这麽辛苦,当然给自己留了最舒适的一间屋子,装潢得很是美观,把海里的珊瑚、贝壳、珍珠摆得满屋都是,大厅里没有家具,而是放着一个好大好大的浴缸。
这样的浴缸,能让十个男人同时浸泡,她却是独享。
先把大量的盐,放进浴缸里头,再放水进去。水温绝对不能烫,要凉凉的但有些暖,但是砚城里的雪水太冰,她也不喜欢,必须稍微煮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