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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府很大吧?」
她问。
他点点头。
的确,若没有茶花的花瓣引路,他或许找不到这间厅堂。
「历代砚城的主人,就是木府的主人。」
她看了看厅堂外,庭院里奇花异草、果木如云,笑得有些困扰。
「木府大,砚城更大。身为砚城的主人,城内要是有不能解决的事,都必须由我处理。我能力有限,要一个人做这些事,真怕会忙不过来,哪处生出错漏。」
或许,是满地揉乱的纸团,跟趴软在地的纸人太不忍卒睹。
或许,是她眼眸里的担忧太惹人怜爱。
或许,是茶太芬芳可口。
总之,胸腹间的暖热,将话语推滚到舌尖,他沖动的说出来:
「我帮妳。」
她转过头来,隐藏不住喜悦。
「真的?」
「真的。」
他点头。
「我从不食言。」
「谢谢你。」
澄澈双眸盈满欣喜,以及纯然感激,忧色一扫而空。
「不过是还妳请我喝茶的人情。」
他这麽跟她说。
他也是这麽跟自己说。
第22章
事情来得很快。
起初,是夜里小儿哭啼,家人不论怎麽哄都哄不好,小小稚儿哭得全身通红、声音沙哑,家人又累又心疼,要到天色大亮,娃儿才会闭上泪眼睡去。
焦急的父母,把娃儿抱去让大夫瞧,也看不出有什麽问题,但到了夜里就又哭起来。
这不是个例。
很快的,砚城里的小娃儿都在夜里啼哭,扰得大人入夜不能安眠,甚至连大夫家新添的孙子,也整晚夜啼,做媳妇的坐月子时无法休养,身子比怀孕时虚弱。
既然不是娃儿身体有状况,有人就猜想,该是外在原因。因此入夜后就不睡,在屋子内外搜寻,察看是否有异状。
有个爱妻又爱子的男人,连着几夜没睡,守夜时坐在门外阶梯上,实在支撑不住打了个盹,才闭眼不久,屋里娃儿的哭声突然拔高,他惊醒跳起来,看见暗影闪过墙角。
他恨恨跑上前去,要擒抓罪魁祸首,但转过墙角却看不见任何人。
正在疑惑时,背后家里住着娃儿那屋,窗棂被无形的力量猛的一撞,发出震天巨响,小娃儿经此一吓,哭得更厉害。
后来,陆续有人看到暗影,却都抓不到人,受害的人们讨论时都恨得牙痒痒。
怪事没有消停,还愈演愈烈,后来连家中没有娃儿的人也受害。
有几间屋子毫无预兆的崩塌,所幸没有人被压伤,但损失不少财货。原本以为,是屋子年久失修才崩坏,但就连新盖的店面,竟也在开幕那天轰然倾颓,吓坏店主与宾客。
店主气得头顶冒烟,跑去建造房屋的工头家质问,怀疑工序有缺漏,甚至是建材以次充好,才会晦气的在开店当天就出事。
工头盖了几十年屋子,从来都是一丝不茍,用的更是真材实料,性格固执寡言,把名誉看得比性命重要,被骂也没回嘴,回屋却悬梁自尽,被家人发现时已经气绝。
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有人这才想到,赶去木府求姑娘。
历代的木府主人都很年轻,但是年轻得如十六岁少女,举手投足间还带着一分稚气的,砚城的人们还是头一次见到,心中不免猜疑,这柔弱的少女能不能承担责任,为砚城解决难事。
再见到她身旁,跟随着狂发苍衣、神色冷峻的大妖,全都胆颤心惊,惊愕得连喘息都不敢大声,更别提是说话了。
穿着宽袖绸衣的姑娘,走到铺挂白布幔帐的丧家,大妖先出手,撩开层层幔帐。他说到做到,从最小处帮她。
俏脸嫣然一笑,无声感谢。
娇小人儿走进以白布结花装饰的丧家,屋中儿子儿媳穿白麻孝衣,孙子孙女穿白苎孝衣,一身缟素的妇人,则哭跪在丈夫尸身前。
「妳哭什麽呢?」
她笑语如铃,在哀戚丧家的愁容中,显得很是自然,痛哭的儿孙们瞧见,伤痛情绪淡去许多,不再哭得撕心裂肺,眼中不再出泪,能够看得清晰。
妇人擡起头来,原本滴水未进,又哀伤过甚,几近昏厥的意识,因串串泪水反润,不但干哑的声带恢複,连神智也清醒。
「我丈夫死得冤枉。」
妇人说道,不知怎麽的,立刻就知道她的身分,如溺水之人见到浮木,急忙抓住机会恳求。
「请姑娘为我丈夫作主。」
少女粉嫩的唇扬起。
「好。」
姑娘的笑,就如春风,扫去丧家的哀伤。
连围观人们的惊慌疑惑,也随这笑一扫而空,就连对大妖的畏惧也消弭殆尽,纷纷不由自主靠得更近,想将她的话语听得更清晰,将她的面容看得更仔细,多亏苍黑色的衣袍扬起,划出一道无形屏障,将她与衆人隔开适当的距离,她才能从容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