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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出脆脆语音中的责怪,信妖趴跪得低得不能再低,愧疚像是一座大雪山,压得他喘不过气,变回一张素纸在地上嘎啦嘎啦的抖。
雷刚擡起手,轻触精巧的下巴,劝道:
「别动气。」
她望着他。
谁也奈何不了她,而她,偏对他无可奈何。
怒气消散,她贴入他怀中。
「信妖,婚期将近,你奔前走后的,要办的事情很多,难免有疏漏,真是辛苦你了。」
语气中没有责怪,还软语劝慰,轻声说道。
「只是,蚊口烦人,你能再多做一件事吗?」
信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姑娘安慰他呢!
信妖感激涕零,急着戴罪立功。
「只要是姑娘吩咐,我什麽都愿意做。」
信妖说道。
姑娘于是说:
「那麽,你去药楼找青儿。」
第20章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蚊群萦绕不散。
砚城里的人与非人,被骚扰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被叮咬时很疼,皮肤会红肿,搁着不管一夜也就好了。但是,没人受得了一再重複被叮咬,忍不住动手去抓的,皮肤上还会布满抓痕。
就算发起狠来,睡前把房内蚊子都扑杀净了,蚊嘴还会落在衣裳里、桌椅上、枕褥间,刺得人与非人都难以入眠,当真如坐针毡。
就在人与非人们讨论着,该不该去木府,求姑娘解决蚊患,却又迟疑着,不敢干扰即将到来的婚礼,全都忍了再忍。
濒临无法忍耐时,信妖化身白衣公子,大摇大摆走出木府,到了砚城里最大的药铺里去,指手划脚的安排,吆喝着要伙计们打起精神。
「把荠草干拿出来,快快堆到门外去。」
他吩咐着,已经跟青儿问出办法,底气十足,边走边叫嚷:
「喂喂,你们都别閑着,有干的荠草就拿来,草干可以,枝干也好。」
人们不敢怠慢,全都行动起来,各自去翻出荠草。
荠草有药效,能利水、止血、明目、清热解毒等等,药用价值很高,每间药铺都存留不少。寻常人家里,闻得晒干的荠草有清香,会拿来做枕,睡起来很舒适。
不只如此,鲜嫩荠草吃来滋味也好,人们会采来炒着吃,见到野地里有荠草,都放任长着,不会去除。
在信妖的监督下,四方街广场上很快堆满荠草,还分了好几堆,每堆都有一个成人那麽高。
见到荠草高堆,信妖满意的巡视,绕了几圈后停下步来,面向黑龙潭的方向大声喊道:
「见红,跟妳借个火啊!」
声音刚落,黑龙潭中就鼓起一团烈烈火球,远远的朝信妖扑过来。
还好他机警,预先躲在一堆荠草后,火球扑上干荠草随即燃烧,火焰滚过处冒出烟来,随着烟飘开,蚊群逐渐稀疏,偶尔有落单的,被燻后也飞得歪歪斜斜,彷彿醉酒的人,反应变得很慢。
直到这时,信妖才站起身来,朝黑龙潭嘀咕:
「哼,臭泥鳅,我跟见红借的,你抢什麽功劳!」
他信手拾起一杆前头闷燃的荠干,交给站在一旁的年轻男女,谆谆嘱咐着:
「这荠草啊,又名护生草,用龙火点燃后,无论蚊啊蛾啊都不会靠近,你们就不会被叮咬了。」
人们连连道谢,各自取了荠草回家,烟散得愈来愈广,烦人的蚊也渐渐消失,人与非人的脸上终于又有笑容,就算留有红肿的,也不再担心,连猫狗都松了口气。
信妖还在吩咐:
「荠草烧光了也不要紧,去采鲜荠草花,放在枕席下也有效果。」
他边走边说,冷不防撞上一只全身黑毛满满、眉骨深深的大猩猩。
「唉呦,你杵在这里做什麽?」
大猩猩张开嘴,话说得慢,动作也很慢。
「姑娘……要红布……用……我的……血……去染,布……会……很……红……」牠伸出手臂,黑毛太茂密,只见毛而不见皮,有几只蚊在浓毛中迷路,被纠缠着无法动弹。
「不用了,姑娘已经选定,用茶花树的红。」
信妖忙劝着。
大猩猩还在坚持:
「真……的……我可以……」
「我会告诉姑娘,你有这份心意。」
信妖笑着说,将多毛的手臂推回。
「你要是舍血染布,到婚礼那日就不能一起庆贺,更不能看见姑娘穿婚服的模样,岂不是很可惜吗?」
大猩猩收回手臂,慢慢搔了搔脑袋,冒出几只昏昏的蚊,终于不再坚持舍血,低头致意后又往雪山方向而去。
信妖松了一口气,幸好猩猩明理,也期待见到姑娘穿婚服,否则若真取了猩猩的血染布,即便再好看,布也染了腥气,哪里还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