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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相见(138)



尤其是嘴唇。

水珠划过时,像极了依附着绛色花瓣的冬霜在阳光下融化,逐渐变成剔透的露珠,被他抿入唇瓣之间。就犹如一出,香豔欲滴的初蕊图,冶豔馥郁。

了了舍不得移开目光,眼神几乎赤裸的凝视着他。

前有女帝啻蛮癡迷无宴法师,后有昭和公主癡情高僧拂宴,若是他们都长成小师父这样,也就不难理解了。

搁谁谁受得了?

了了恍了一会神,好险没被发现。见他已经转身离开,小跑了几步才勉强跟上。

裴河宴重新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全部关好后,带着了了一起下楼:“明早十点就要出发,你自己定好闹钟。我让了无来接你,到时候山门处彙合。”

“你不和我一起吗?”明明就住在隔壁。

裴河宴回看她:“我明早要去方丈院里坐香聆训,不和你同路。”话落,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你想跟我一起?”

啊?

了了头大,这不好吧。

她正琢磨着怎麽婉拒,擡头时见他唇角微勾,低头浅笑,摆明了是在戏弄她玩,顿时噎得眉心一撇,轻哼了一声,小跑着甩下他去画廊下拿回工具包。

裴河宴落后她几步迈出藏经阁的大门,远处的天色像是小宫娥打翻了烛台,在云海上倾倒了一片火焰,云霞如被烧燎的丝绸,如羽织般弥散至整片天空。

他想起了了在洗水池前看他的眼神,也似这炽焰般,燃烧不尽。

他驻足停留了许久,直到钟楼钟声响起,惊起鸟雀,他方才回神,转身握住门舌将大门关上。

落门锁时,裴河宴低头望了眼掌心,他的掌纹乱得和他的心一样,无从整理。

——

入夜后,了了早早躺上床,準备补觉。

寺里的僧人作息规律,起得早,睡得也早。最后一拨撞钟声结束,寺内的喧闹瞬间归于平静,只余夜风偶尔潇潇。

可今夜连风都刮得十分懒散,一阵疾一阵缓,连遮月的云都没能吹散。

了了躺了会,没睡着,又爬起来趴在墙角,仔细听了听隔壁的动静。

她和裴河宴并不是同时回来的,方才钟停后,她才听到关门声,旋即便是在屋内走动时的脚步声以及物品移动时发出的声响。

这会,似乎是睡下了,彻底安静。

了了轻叹了口气,颇觉无趣地躺回床上,闭眼睡觉。

这两日,前一日舟车劳顿,后一日寺里打更,一直睡睡醒醒,休息了个稀碎。明明身体已经疲惫至极,本该好眠的夜晚,她却连一丝睡意也没有。

她翻来覆去,在月光拨开云雾照入室内时,终于潜入了意识深处。

——

了了昏昏沉沉了片刻,似乎是睡着了,又似乎是一脚踏空,坠入了黑暗中。

她五感仍旧清晰,因此无法判断自己是在梦里,还是不小心卷入了空间缝隙里。

她耳畔,有梵音声声入耳,由远及近。似乎是哪个佛殿正在做法事,数千衆僧人吟诵佛经,功德之力缓缓的覆盖了整片庙宇。

了了从床上坐起,踌躇再三,仍是抵不住心中的好奇,踏出了门外。

她明明是从小屋中走出的,可刚一走到门外,身后的房子便消失了,她面前只有长长的看不到底的白玉台阶。

她彷徨地在原地徘徊了许久,直到吟唱的梵音再次响起,她无法,只能循声往台阶下走去。

天乌压压的,云浪翻卷。视野所及,连绵的山脉在快速飘动的云层间若隐若现。

依稀之间,了了仿佛看见了云端下,矗立在山巅的那座佛寺——它背倚苍岭,南望烟江。翠柏森森,红墙朱瓦。

山门之上,有一金碧辉煌的牌匾,御笔亲题,四个大字——大慈恩寺。

了了疑惑地皱眉,这不是梵音寺最初创寺时,大雍皇帝封赐的名字吗?

她怎麽会梦到这?

了了百思不得其解时,魂魄似被阵阵梵音牵引着,身轻如燕地飘入了地藏殿内。

殿宇中,燃着满屋的烛火,点着无数的往生灯,灯火通明。

地藏菩萨座下的莲花幡上,一年轻僧人,双腿盘膝,一手拈诀,一手持珠,正咏诵着往生咒。

他身后,僧衆万千,站了满殿。

所有人,口形一致,如複诵一般,跟着年轻僧人朗朗声声。不同的音色逐渐彙聚,凝成一股强大的念力,恢弘磅礴。

了了从两侧的过道里,逆流上前,走到莲花幡下。

他们像是都看不见她,即便她推着拥挤在一处的僧人,客气的喊他让一让,他们也完全无动于衷。

了了只能绕个道,从长生灯下走过。

她经过时,气流引起的风吹得烛火晃了两晃。原本闭目诵经的年轻僧人,似有所察觉般,倏然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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