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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室内,安静了一会。
了了把玩着空了的那个茶杯,说完了最后一句:“我会自己克服的,尽量不让个人的情绪影响到工作。你对我公事公办即可。”
裴河宴提壶,往刚烫好的茶杯中又倾注了一盏,似乎是在慢慢消化刚才听到的内容。了了的一番抢白,打乱了他的节奏,他原本不止想说这些。
“如果单纯作为你的长辈,我在几年之前就已经做得不够好了。”他面前的茶杯,连热气都散没了,他仍旧握着杯子,一口没喝,“我确实没想明白,我是以哪个角度站在你身边的。”
“就是因为一直无法自处,所以不知道该用什麽身份,什麽姿态来对待你。”
他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了了却觉得他们的对话直到现在才真正开始,在这之前,所有的应对和话术都像提前打好了腹稿,只要她按流程说下去,他就会一直冷冰冰的,占据着上风,掌控局面。
“和以前一样就好啊。”了了没能理解他说的“无法自处”是什麽意思:“从我爸去世那年起,你就让我琢磨不透你是否因为嫌恶我,才会避而不见。”
她抿了抿唇,刻意遗忘了十三岁那年刚从南啻回来时给他写信,却一直没收到回信的事。
十年的时间太漫长,漫长到她都开始怀疑那短暂的一个月是一场她做过的最荒诞最虚妄的梦。梦里的所有细节受她主观的控制,或重视或忽略,导致她至今无法确定,当时觉得相处甚欢,依依不舍的人是不是只有她。
而他们之间交错多年,早已经说不清楚了。
第五十章
第五十章
裴河宴很意外, 了了心里竟然是这麽想的。
他将指尖那杯凉透了的茶水一饮而尽,重複了一遍烹茶过滤的流程后, 他忽然将茶杯和滤网全部放下,正襟危坐。
其实,以他对了了的了解,她无论何时都不会说出这麽丧气的话。无论是了致生沙尘暴失联的那一次,还是她父母婚变决定离婚的那一次。
他不认为一个十三岁的女孩能够有那麽强大坚韧的内心,可以一次次毫发无伤地抵御来自外界的考验与伤害。
她是倔强的,也是脆弱的。
只是那颗生命力顽强的心髒被她用钢铁浇铸的牢笼紧紧封闭,她把一切她不关心的不喜欢的不在乎的人或事全都拒之门外,才能至今安然无恙。
她会这麽说,是故意的。
她试图激起他的怜悯,才能趁机深入他的内心,一探究竟。
实际上不必这样麻烦,她想知道的,只要直接问, 他都会告诉她。
“我是梵音寺的俗家弟子,我六岁被送入寺庙时, 记名在圆川方丈名下,只等过三年就剃度出家,成为佛家弟子。”
他似乎很轻的笑了一声,那笑容淡得转瞬即逝:“不过三年期限未满, 我师父见我喜欢雕塑, 便将我带在身边悉心教导。我年少时身弱,一到晚上就惊惧噩梦, 即使跪坐在莲花座下也百鬼缠身,夜不能寐。”
“我不知你信或不信, 我师父能窥见我的世外法界。他说我业力未清,虽与佛家有缘,但入不得空门。我原以为他会将我送回山下,任我自生自灭。但师父替我请了佛教至宝,压制孽力。认我做了弟子,教我佛雕。还送我上学,供我读到毕业。”
法界,在佛教中有着诸多释义,但更多时候泛指的是与现实世界有所交集或无所交集的其他世t界。而是否能窥探到这些隐藏的法界,全看灵性高低与修行水平。
了了理解的法界是平行世界,又或者是人的前世。
她在裴河宴提及佛教至宝时,立刻想到了那串佛骨念珠。那时,了致生重而慎之,执意写信想要归还念珠时,和她强调过无数次它的珍贵。
她理解,又不完全理解。只知道了这件东西她损坏不得,丢失不起,从未示于人前,只在晚上睡不好时或者想念在南啻的那个夏天,才会从枕头底下取出来戴在手腕上。
今日她才知道,那是裴河宴的师父特意为他请的。
了了没舍得打断,她安静地听着,连呼吸声都缓缓缓缓地放慢了。
“我始终记得师父的教诲,不贪欲、不享乐、不纵情,修身养性,规戒持律。有些恩,是要还的,而我除了梵音寺没有其余归处。我是否真的佛门弟子,已无太大差别了。”
炉子将水壶中的水烧沸,冒出咕噜咕噜的沸腾声。
裴河宴将煮沸的水沖入壶中,关了火,给她倒了杯新茶。他仍是不疾不徐的,语气轻描淡写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我二十岁至今,做了两件出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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