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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那麽喜欢为难你自己。你不是已经出了气,报了仇了?”
“我报仇的代价可真大。你说是吗,周然?”路倩幽幽地问。
“旧事重提没意思。”
路倩又嗤笑起来,朝準备离开的周然喊:“喂,你不是来替那老太婆的孙子求请的吗?没达成目的就走人,你的好心岂不白废了?”
“我只答应老太太会替她说句话,可没答应她一定能成功。”
“有心要作善事,就不要敷衍。既然来了,就好歹说几句真诚的话,别这麽屈遵迂贵。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你又不是小孩子,该懂的道理你都懂,用不着别人一再强调。你要为‘正义’告到底那是你的选择,别推到我头上。我已经履行了我对那老人的承诺。至于结果,取决于你。”
“周然啊周然,你是好人,心地善良,不图回报,我一直都这样认为。”路倩叹息,“可是你的善心是这麽有限,这麽有原则,收放又这麽自如。”
“过奖了。”
在周然已经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路倩突然在他身后问:“有句话,你从来没回答过我。你曾经爱过我吗?”
周然停下开门的动作,默不作声。
“我记得,当初我主动追求你的时候,你就曾经说过‘我俩不合适,不应该在一起’这样的话。即使如此,后来你还是愿意与我在一起,并且撑了那麽久。所以,我一直很想知道,你爱的究竟是我,还是你自己的执着?”
“我不知道。”
“那林晓维呢?你们似乎分居了哦。你不肯放手的理由是什麽?”
“你好奇心太重了。”周然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8章(2)
司机老杨载着周然在下班的车流中行进。周然手伤虽不重,但恢複得也不快,这几天一直是司机接送。
“这是要去哪儿?”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的浮光掠影的周然突然问。
“送您回家呀。”
周然又往车窗外看了一眼。确实是那条路,可刚才怎麽会突然感到陌生。
今天周爸周妈离开后,晓维通知周然她也要回自己的单身公寓去了。周然手伤未愈不宜饮酒,便把应酬都推了,一时之间竟无事可做。
“老杨,你若不急着回家,就陪我一起兜兜风。”
“没问题。家里就我一个人,没什麽事。
“那我请你吃饭。”
“您难得晚上没应酬,该好好歇着……好啊,谢谢了。”老杨在路口调转方向,艰难地穿过车水马龙,沿着新修建的沿海路一路向西,越走越远,车流渐少,一轮火红的太阳正慢慢沉入海天交界的云层里,天色暗下来。
周然的眼前浮着一片片黑影,刚才他盯着夕阳太久了。他伸手捂眼。
“不舒服吗,周总?”
“没事。我刚才看太阳落山,晃到眼晴了。”
“太阳落山不好看,日头一落天就黑了。还是日出好。早些年早起跑步就能看见日出,那时候空气也新鲜,不像现在,空气里全是汽车尾气,楼也越盖越高,连天都看不见,要看日出得专门到山上或者海边看了。”老杨打开话匣,聊得起劲。
周然“嗯”了一声:“田野里也能看到。”
“哎哟,您还有这雅兴呢。”
“很早了,七八年前的事了。”
“是跟女朋友吧?”
周然笑笑:“男人。”
老杨尴尬地嘿嘿笑,从后视镜里看一眼周然,见他正低头看手机,老杨也不再说话,专心开车了。
七八年前,正是周然与路倩分手的时候。他们已经忽冷忽热了很长一段时间,争执,冷战,信任缺失,疑似背叛,相看两厌,努力修补,再度破裂,终于分手。
那时除了感情失意,周然其他一切都顺利无比,房价暴涨前刚交了房子首付,刚刚升职加薪,作为资历最浅的职员参与了一个最重要的项目。他早就明白,在工作中投入力气,见效快,回报高,远比在感情中投入合算得多。
路倩的女友给他打电话的那个下午,周然正与项目组的团队成员一起在集团总部所在的S市参加会议,那是他职业生涯里第一个重要时刻。
他在中场休息时回电。路倩的朋友在电话里劈头就骂:“周然你是不是人?路倩怀了孩子你却跟她分手,明天她就要去做手术了!”
周然的头嗡地晕了一下。他不断地拨路倩的电话,终于被接起。路倩冷淡地问:“我们分开这麽久,你能确定孩子一定是你的?”
周然用了他毕生最卑微的语气:“不要伤害你自己,等我回去。”
路倩冷笑一声挂了电话,再然后就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