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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马金刀的短发女人却毫无畏惧,还挥舞着右手剩下的那把菜刀,厉声呵斥对面的男人们:“我看你们哪个敢拖我家老廖走!”
领头的男人戴着副黑框眼镜,他神色有些尴尬,伸手扶着镜框,开始苦口婆心地做起了思想工作:“陈招娣同志,你不要误会我们的好意。我们是希望赶紧将廖主任送去住院,好帮助他尽快,恢複健康,早日重新投入到伟大的革命事业中来。”
“我呸!”陈超娣直接一口唾沫吐出来,差点儿砸在黑框眼镜男人的脸上,“李德发,你个狗日的少假模假样,你肚子里头装的什麽坏水,打量着老娘不知道呢!狗日的王八蛋,你们感动我家老廖试试,老娘劈了你们!”
余秋站在妇産科病区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往医生办公室走。
行到一半,她靠近妇检室门边时,门开了,里头伸出一只手,拽着她的衣角把她拖了进去。
郭主任小心翼翼地合上门板,然后竖起手指头朝余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余秋赶紧往里头走,离门远了才敢问:“外头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郭主任苦笑:“格委会的人想送廖主任去精神病院。”
余秋惊讶不已:“他们这麽迫不及待?”
一般就是家里头真的出现精神病人,家属起码也得等一段时间,实在没办法了才可能将人送去精神病院。
廖主任最多昨天才出现精神异常,怎麽今天他们就忙不叠地想送人走?
郭主任压低声音苦笑:“昨天中午,廖主任睡了个午觉,迟迟没出门。下午市革委会主任过来,秘书看情况不对,就直接破门而入。结果廖主任抱着被子蜷缩在床角,嘴里头一个劲儿的喊着鬼啊鬼啊。”
余秋听得一阵头痛,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非要跟鬼过不去。
秘书见势不妙,赶紧要关上房门。
结果神志失常的廖主任直接沖了出去,被门槛绊住了,一跤摔得老远,直直趴在了市管委会主任跟前,摔了个大马猴。
偏偏廖主任睡午觉的时候,身上的衣服是脱了的。于是他就穿了件大裤衩,屁股撅得老高,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亮了相。
更要命的是廖主任即使摔倒了也没办法克服对于小鬼缠身的恐惧,鞋都跑脱了一只,仍旧往前跑,嘴里头大喊:“鬼啊鬼啊,你不是我杀的,是你自己撞枪上的。”
廖主任搞舞斗起家,乃本县燥反派头一员武将,估计革命道路上踩了不少垫脚石,是以被鬼追的无处藏身。
他绕着市革委会主任不停地乱窜,只把人都转晕了,才身子往前一拱,一泡热腾腾的尿液直直浇了市革委会主任满怀。
余秋听的一个劲儿吸气。妈呀,这发疯还没发到好时候,居然得罪了顶头上司。
郭主任苦笑:“可不是嘛,当时市里头的领导就黑下了脸,直接拂袖而去。”
领导走了,剩下一干下属对着廖主任不知所措。
有人提议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将痰迷心窍以至于失了神智的廖主任直接拍醒过来。结果手刚飞过去,就被廖主任撞了满怀,跌了个狗吃屎。据说到现在那人走路也一扭一拐的。
还是廖主任的秘书最有决断,赶紧把人送到医院来。
廖主任住院之后,仍旧无法克服对小鬼的恐惧,一直又喊又叫。医生给他推了镇静药,让人睡着了才安生。可是这麽个大活人,又不知道为什麽发疯,医院也不敢给他不停地推镇静药啊,况且县医院本来就没有神经内科。
“我们劝他秘书把人送去市里头看,但是秘书根本不听。”郭主任满脸无奈的神色,“他非得坚持说廖主任是被吴二妮传染的,让我给他开刀。”
余秋皱眉头:“自身免疫性脑炎根本不传染,又不是狂犬病。”
郭主任摇摇头:“我觉得不像狂犬病,他没有恐水的症状。”
这麽一尊大佛屈尊纡贵入住县医院,县医院上下也非常惶恐,自觉庙小,完全容不下他呀。大家都想赶紧明确病情,尽快处理他拉倒,可是人生病就像一扇关了门窗的房子,外头的人知道里面有问题,可问题究竟出在哪儿,却摸不着方向。
廖主任发病急,进展快,全无前兆。医生给他拍了片子,根本没有发现任何肿瘤的影像学表现。
昨天晚上廖主任闹腾了一夜不说,今天早上革委会的其他人全都来了,说是来看病,实际上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赶紧将廖主任送去精神病院。
当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山不可一日无主,江县也不能一天都没有掌门人。那个领头的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据说就是市革委会主任支持的新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