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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们乐呵呵地顶着髒衣服回来,表示直接靠雨水沖沖就好。
他们大力表扬了胡杨的发明创造。不错蛮好,最起码的,衣服上的酸臭味已经一扫而空,洗涤效果值得肯定。
雨一直下到傍晚六点钟还不见停。整个天就跟破了大窟窿似的,哗啦啦往外头倒水,世界都变成了汪洋大海。杨树湾则是波涛汹涌中的一叶扁舟。
胡奶奶招呼大家吃晚饭:“莫管了,先吃饱肚子再说。这天可不好走,船都要翻了的。实在不行,今晚先在这儿对付一晚上吧。”
郝建国立刻积极响应:“下雨天留客天,不留也得留。等明儿一早雨停了,我们再动身吧。”
吃完了胡奶奶做的夹棉花头跟煮山芋,外面的暴雨仍旧没有歇歇脚的意思,一刻不停地往下沖。
“你们说,圩埂会不会塌掉啊?”田雨有些发慌,上个礼拜在白子乡碰上洪水的事情,她还记忆犹新。
听说当时那段圩埂都塌了,到现在也没修好。杨树湾不也有六十来亩水田被淹了嘛。
正先聊着自己到新工作岗位上感受的知青们齐齐噤了声,全都不由自主地擡头看窗外。
外面黑黢黢的,如果不是风吹雨打窗户发出的砰砰声,他们甚至连雨水都看不到。
陈媛迟疑地开口:“我们要不要出去看看?”
要是圩埂危险的话,得赶紧通知大家抢修圩埂啊。否则一旦洪水沖垮了圩埂,整个杨树湾的农田恐怕都得泡汤。
胡杨拽住郝建国想祸害自己刚冒出芽的大蒜的手,立刻翻出了手电筒。郝红梅帮忙从供销社带了电池回来,手电筒又能派上用场了。
“你们留在这边殿后,我们先过去看看。”年纪最大的男知青韩晓生站起来发话。
田雨立刻跟着起身:“不行,谁说女子不如男,妇女也顶半边天。我们一块儿过去,要是有什麽情况,人手多也好安排。”
韩晓生不习惯跟女知青争执,只好皱着眉毛叮嘱大家都一块儿走,谁也别落单。
等推开门,不等走出去,衆人就发现撑起的雨伞就是个摆设,根本无法阻挡风雨的侵袭。
余秋跟田雨手牵手,往前走了没几步,就浑身湿透了。
大家愈发着急,雨下成这样,圩埂还不晓得有多危险。他们应该中午雨一大,就过去看情况的。
余秋右手撑伞,左手抓着手电筒照明。光柱一晃,对上了前头的马灯。
她擡高手电筒,认出了赵二哥跟宝珍的脸:“你俩这是?”
宝珍双手紧紧抱着産包,即使穿着蓑衣,旁边还有她二哥帮忙打伞,她脸上也全是雨水。
雨夜气温降得厉害,她说话的时候,嘴边甚至哈出了白雾:“余大夫,有个大肚子在船上要生了。”
这对夫妻不是红星公社的人,中午跑船到杨树湾碰上大雨,他们就先吃饭等待雨停再开船。
结果雨没停下,孕妇的肚子先疼了。
“我们大队的赤脚医生说下个月中旬才生的,这提前了快一个月。”孕妇丈夫跟从水里头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都是水。
余秋有些迟疑,其实孕36周在临床上基本也被当成足月儿对待,不过就是不清楚这个预産期到底推的準不準。
毕竟,不是所有女性月经都是每月固定的时间来,接受医学教育程度有限的赤脚医生未必能算準预産期。
别说是现在了,就是在2019年,她上産科门诊的时候也时常帮在基层医院建卡检查的孕妇重新调整预産期。
万一不準,孩子更小的话,会不会生下来情况不好?
今天这风大雨大的,什麽事情都难讲。而且不知道为什麽,她在産科工作时每逢下雨天上夜班,晚上急诊就特别容易来早破水的孕妇。
田雨拍了下她的后背:“去吧,你跟宝珍去船上看看也好放心。”
说实在的,田老师不太放心杨树湾的小接生员。上次接生桂枝嫂嫂就是的,这孩子完全站在边上不知所措。
胡杨他们也催促:“是啊,余秋,圩埂那边有我们在呢,你先管大肚子吧。”
郝建国跃跃欲试,当上公社广播员也没能拴住他一颗想成长为赤脚医生蠢蠢欲动的心。
韩晓生一把拽住他:“你行了,别捣乱。赶紧跟我们一块去圩埂。”
郝建国哪里肯放弃,企图找借口:“我是陪余秋一块儿,这风大雨大的,她一个女孩子怎麽安全。”
赵二哥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自己的存在。
胡杨倒是觉得自己他们知青这边不能矮一头,索性让郝建国过去:“等生完了,你可得把余秋好好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