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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子课堂上的气氛又活跃起来。
坐在余秋前面的女学生举起手来:“长期卧病在床的老人病人,不能下床活动的人。”
周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对,这个思路很正确。你们要是去病人家里头看病,一进屋子就应该先评估周围的环境,要是周围凉飕飕的,躺着的人却发了烧,起码有一半以上的可能性是受凉。反过来,屋子里头跟竈膛似的,没毛病,得想想看是不是中暑了。”
那女学生受到了夸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颇为自豪的模样。
周老师抓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字:中暑。
“既然是夏天,咱们就先说说这个中暑。”他目光微微往下压,看着学生们,“除了屋子里头的中暑之外,最常见的应该就是夏天出门劳动。碰到中暑病人,我们应该怎麽办?首先需要的处理原则是什麽?”
底下的学生活跃起来,中暑的确是农村的常见病多发病,几乎每位赤脚大夫都亲手处理过。
把人拖到阴凉的地方,通风换气。给人喂人丹十滴水,让人缓过来。这都是常见的处理办法。
周老师对每一种方案都点头,等到大家七嘴八舌的说完了,他才端正颜色道:“大家刚才说的都是中暑不严重的情况。真正那种热死人的,应该怎麽办?”
有人说赶紧打退烧针,也有人说给挂水,还有人讲赶紧掐人中,让人立刻醒过来。
周老师脸上的笑容多了些:“这些都是方法,但是大家要抓住关键问题。”
他没说关键问题是什麽,而是又谈起他先前的接诊的那位中暑産妇,“这位女同志就是他们公社赤脚大夫给处理过的,送到县医院的时候,其实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课堂上的学生立刻交头接耳。哈, 能送到县医院的,肯定是本县的病人啊。
那这位赤脚大夫,十之八九就藏在他们当中。
侯向群沖余秋挤眉弄眼,还没来得及说什麽,讲台上的周医生已经开了口:“这位赤脚大夫的处理方法非常巧妙。就是用冷水浸泡床单,裹住病人,然后电风扇对着病人吹。”
教室里头的哗然声响起,余秋还没有来得及听清楚大家在议论什麽时,周老师已经开始点名:“我听说这位赤脚大夫今天也来了,那就请她跟我们一块儿谈谈,为什麽要这样处理,好吗?”
侯向群立刻喊余秋的名字,看着比当事人还激动。
余秋在心中腹诽,这人白长了一张老成脸,明明都当了爹了,怎麽如此之不淡定。
她收敛心神,硬着头皮站起来:“因为中暑病人的关键是体温调节机能出现紊乱,也就是导致了高热。所以我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赶紧将体温降下来。”
“对,很好,这就是我们医生处理急诊最需要做的事情,抓住主要矛盾。”
周医生在中暑两个字旁边写下更大的两个字“发热”,然后放下粉笔道,“中暑的人发着高烧,所以我们得降温。出血的人血快淌完了,我们得赶紧止血补血。只有将病人的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我们才可能做到治本。”
他看着台下的学生们,语重心长道:“我们做一线医生的,手里头能用的东西有限。人家说孬大夫治标不治本,我要讲,大夫能治标就已经是好大夫了。至于溯本追源后续要怎麽处理,那就是更高层别的事情。我们现在立足眼下,不要好高骛远。”
周老师伸手敲了敲黑板,念出发热两个字:“今天我们就先讲讲发热是怎麽回事?碰到发热的病人,我们应该怎麽处理?”
余秋赶紧将《赤脚医生手册》翻到发热章节,又抓起笔开始记笔记。
周老师说话不急不缓,讲课却很有意思。
几种常见的热型,以及导致发热的因素他都娓娓道来,每一种他还给出典型的案例,帮助大家理解记忆。
“当然还有一种病叫做装病。”周老师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的学生,“比起我们的耳朵,我们更加应当相信自己的眼睛。病人有的时候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对我们撒谎。当大夫,就要学会甄别病人说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比方说我以前碰到过一个学生,发热过来的,处理过后体温降低了,快要出院的时候,不知道什麽原因,体温突然间又飙起来了。明明精神各方面都好,但体温一直在39度以上。
我就纳闷了,到底怎麽回事?后来有次中午,他被玻璃炸伤了,我才晓得他到底干了些什麽。
原来护士发体温计给他,他将体温计拿到窗台上面,用放大镜对着体温计的那个金属端照。结果温度过高,玻璃炸裂了,里头水银甩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