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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真扛不住,手术室外头又没有暖气供应。鞍山啊,这可是辽宁,4月份才入春呢,这会儿夜晚的气温简直感人。你坐在外头守一宿试试,保準你两条鼻涕拖老长。
手术室内外的人都换了几波,余秋却还在手术台上绣花。
无影灯孜孜不倦地工作了一天一夜,待到天边显出鱼肚白的时候,它都疲惫的要合上眼睛了。
余秋的眼睛同样疲惫不堪,最大的表现就是她看着病人的手臂是正常的影像投射。她再擡头看其他东西,所有的东西都变形了。
等到无影灯关上的时候,她眼前一阵发黑,差点儿直接栽在手术床上。
不行了不行了,她脑海中的念头十分清晰,她真的不能再这样扛手术了。
年纪大了吃不消,况且她低血糖真的会昏倒的。
巡回护士同样是一夜未休息,却要比余秋的情况好很多。
她眼明手快,直接一把抱住人,然后二话不说招呼自己的同伴拿葡萄糖来。
一瓶葡萄糖喝下肚子,余秋终于感觉世界恢複了清明,没错,天光已经大亮,外头太阳都已经爬上了山坡。
“吃饭。”护士年纪不大,却像是主心骨一般,立刻下了命令,“把东西吃下肚子再好好睡一觉就好了。”
余秋觉得很有道理。
她像只鸭子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在手术间外头的休息室里头吃羊肉汤面。
黄教授熬出了两个黑眼圈,比起年轻气盛的余秋,年过半百的他扛得更加辛苦。他一边打呵欠一边夸奖:“还是咱东北的羊肉汤面地道。”
面粉是好面粉,羊肉的滋味也十足。撒了青蒜叶,加了胡椒粉。一碗羊肉汤面下肚,妈呀,活着可真美好。
余秋毫不客气,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大碗面条,然后坐在椅子上打饱嗝,开始发呆。她知道自己应该去睡觉,可问题的关键是她现在完全不想动弹。
黄教授没有勉强她,今天这台手术,噢不,準确点讲,是昨天这台手术,主刀的人是她,让她放空一会儿也好。
手术室的护士长过来请两位专家出去接受采访。记者同志也熬了一天一夜,这会儿都冻得开始打喷嚏了,还是坚守着岗位。
黄教授拍了拍余秋的肩膀,示意这姑娘跟着自己走,这可是露脸的时候。
余秋毫不犹豫地摆手。她现在特别理解当红的小花小鲜肉不愿意接通告的心情。第一不稀罕,曝光度实在太高工作量实在太大了,不愁这份活。第二就是累呀,累得要死要活,实在不想去挣这个钱了。
黄教授也没再勉强她,只好自己再去硬撑着出去解决记者的问题。
余秋自己坐在休息室的太阳下,发了大概半个小时的呆,人才算是缓过来了,可以慢慢吞吞地回去睡觉。
结果她人刚出休息室,手术间的护士长就跑过来,满脸慌张。
护士长是出来打电话的。于2019年每个手术间都有电话不一样,1975年的中国电话属于稀罕事物,不仅私人家除非是国字号的人物才有电话,就是公家电话线路也非常紧张。
一个偌大的手术室,只有一台电话机。当发生情况需要外援的时候,一般都是由巡回护士帮忙出去打电话请人赶紧过来。
现在,手术室的护士长就是要请外援。她看见余秋,直接松了口气,赶紧请人去看看産妇。
这个産妇也悬乎。她是第1次生孩子,宫口开到三公分的时候,羊水破了,看上去羊水性状就不好,浑浊的很。考虑到她是初産妇,短时间内经荫道分娩几乎不可能,産科医生决定直接剖腹産解决战斗。
可邪乎的事情是,人生孩子总是充满了各种不可思议。这个産妇在破水之后,宫缩突然间就一阵接着一阵,强的不行。人上了手术台,麻醉打好了,手术医生开始外科消毒,居然发现胎头拔露,小家伙的头发都显了出来。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自己生啦。上了把産钳带了一下,小崽子就离开了妈妈的肚子,哭哭啼啼地独自面对这个人世间了。
事情一直发展到现在,标準的皆大欢喜,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大人少挨了一刀,小家伙看着小胳膊小腿也有力气的很,十分欢快。
但是,手术间里头万恶的但是又发生了,産妇一直在出血。对,不是那种波涛汹涌而是涓涓细流似的出血。
一开始産科医生以为是産道裂伤,因为宫缩太强生的太快,所以宫颈裂伤了。
但是拉鈎上去一看,再上手一摸,大家都没有发现出血点。可産妇的出血压根就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在不停往外头细细地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