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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已经气得快七窍生烟了,偏偏周围人一副不知道他为什麽发火的样子。
她压抑不住低吼起来:“他说是主席派他来送药的。”
廖副书记已经看到了北田武打开的箱子里头整整齐齐马放的药品。
一贯抠抠嗦嗦的省委领导一见这些药就双眼冒光,对着北田武都热情洋溢起来:“唉呀,小北同志,我就觉得你是个好同志,一眼就能看出来是踏踏实实搞格命的人。”
看看这才是国际友人嘛,来的时候不空手,还晓得要带药品。乖乖,这上头的洋文写的是个啥呀,肯定都是好药,好药难寻啊。
小秋同志也不错,脑袋瓜子很灵活,看到好药就想搞生産。没错,洋人有的玩意儿,咱们也得有。依葫芦画瓢,咱们也生産这些药。哎呀呀,这脑袋瓜子,就是时刻要有这个意识嘛。
支持,这个事情,他作为领导必须得支持。医药産业也是特色嘛。哪个不晓得他们红星公社杨树湾的医疗卫生事业搞得好。要想当好医生,就必须得有好药啊。
余秋简直要哭了,她声音直打哆嗦:“你们都觉得这件事情很好,没有任何问题吗?”
李伟民缩着脖子不敢讲话。
北田武满脸茫然:“我真的没想做坏事呀。”
廖副书记则是拍着他的肩膀表示肯定:“做什麽坏事啊?你做了大大的好事。你这样的行为已经相当于当代白求恩了。”
北田武的眼睛嗖的亮了起来。
白求恩啊,伟大的白求恩,有一天他居然在中国格命者的口中听到如此高的评价,他真是幸福的要晕过去了。
余秋看着周围人的脸,突然间就崩溃了。
她哑着嗓子推人滚蛋:“对对对,你们都没错,就我一个人错了。”
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她连推带赶撵出了办公室。
然后她把门一反锁,蹲在地上抱着头就开始嚎啕痛哭。
所有人都傻眼了,廖副书记跟刘主任更是满头雾水,不明白一向性格强硬的余秋为什麽会突然间变成这样?
高师傅蹲在门边,好声好气地安慰余秋:“小秋啊,这个事情不罕见的。”
他大概理解余秋为什麽如此之崩溃。因为不是从医院药房出来的药,是人家从外头拿过来的,药品的安全性难以得到保证。严格来讲,这是不应该的,因为一旦有什麽不慎,后果会很严重。
但实际上,这种现象很常见,很多人都是从药店买的药或者是从其他医院拿的药,然后拿到卫生院或者是找赤脚大夫帮忙用。
危险当然存在,但现实就是如此,很难避免。
余秋哑着嗓子道:“那不一样。”
一个是病人本身的行为,是他们自己拿了药找医生;另外一个是医院给出来的,病人是秉着相信医院的心态,才愿意用这个药的。
如果医院就是这样的管理模式,那这个医院还能走下去吗?
“这是药,是挂在病人身体里头的药,万一出事怎麽办?”余秋声音嘶哑,她身心俱疲,什麽都不想说,“你们觉得没问题,那就算了吧,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了。”
对,她多事她戏精,就她事情多。
草泥马,她都快累死了。他们以为她搞病菌接种培养容易呀。她是临床大夫,她从来就没有培养过这种病菌。她这几天过的是什麽日子?她都快熬得油尽灯枯,心理压力大到要死,天天提心吊胆担心,生怕吴彩霞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
他们却嫌她多事。对,就是她多事。关她什麽事,她为什麽要管这麽多事?给了她什麽好处呀?她到今天拿的都是大队的粮油补贴,当个什麽计划生育小组的成员也就是一天5毛钱的伙食补助。
她操的哪门子閑心啊。余秋只觉得累极了,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疲惫。她不想动也不想说话,更加不想思考任何问题。
爱谁谁吧,随他去吧。
办公室外头的人却都吓得心惊胆战。廖副书记担心她又发疯了,这一回疯病不晓得要到什麽时候才能好。
他在外头敲着门,苦口婆心地劝:“哎呀,小秋啊,有什麽事情说清楚,不要这个样子,这个样子不好。”
余秋懒得动弹,也不想搭理人。
何东胜领着路医生跟周医生来卫生院。
两位医生对于吴彩霞的病情颇为关注,听说她已经住院开始治疗了,两人就想过来瞧瞧情况。没想到这个姑娘既不是肺结核也不是肺癌,反而是一种深部真菌感染。
何东胜看见一堆人围着办公室门口,奇怪道:“怎麽了?”
廖副书记这下子总算找到了救星,立刻拉着人:“快快快,赶紧劝劝她。我怕她钻牛角尖,搞不好又要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