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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东胜突然间明白了老人的孤寂,这种孤独是源自于他的身份。他想要家人的亲近,又害怕家人亲近的是主席而不是一位耄耋之年身体衰弱的老人。
他甚至怀疑老人不愿意见自己的妻子,是不想妻子看到他老态龙钟身体抱恙的模样,毕竟他的妻子比他年轻了20多岁。
比起虚弱苍老的丈夫,年富力强精神矍铄的妻子简直就像是两代人。
何东胜赶紧收敛心神,不敢再深想下去。访客不走,被访客瞧见了他跟林斌就不好动脚,只能站在原处挨冻。
女人的目光在院子里头搜寻,突然间她的视线落在了花木掩盖处的救护车上。几乎是瞬间,她发出了凄厉的喊叫,疯狂地往前沖,嘴里头叫着:“主席!”
警卫员猝不及防,一时间居然没能拦住,叫她沖了进去。
林斌脸色大变,立刻往前追。不好了,这下子篓子要捅大了。
他年轻力盛,每天都在院子里头跟着警卫员们打拳给老人看,用老人的话来说,眼睛跟着锻炼一遍,也算是他起来运动了。
长久的锻炼让他自然要比年近花甲的女人腿脚灵便的多。何东胜更是长手长脚,高中时代还拿过长跑冠军,所以两人速度都不慢。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激蕩的刺激,女人的动作居然相当敏捷,林斌与何东胜一直到屋子前头才张开两条胳膊拦住她。
守在门口的警卫员们也赶紧过来,坚决不能让她再往前沖。女人已经满脸泪水,厉声呵斥:“我是主席的妻子,你们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吗?你们到底对主席做了什麽?主席一贯身体康健。”
屋子里头走出了年轻的女工作人员,她表情颇为犯难:“江同志,主席正在会见重要的客人,请您保持安静,不要喧哗。”
年近花甲的女人表情狐疑:“你不要诓骗我,你们不能联合起来诓骗我,你们总不能让主席孤零零的吧?我是他的妻子,我都不能陪伴在他身旁吗?”
何东胜跟林斌拦在最前头,被她直接一巴掌刷了过来,何东胜本人的侧过脑袋,面颊就是一股刺痛,显然指甲划伤了他的脸。
她这一手,林斌的下巴被拍红了一片。
屋子里头传来了呵斥的声音:“好了,闹什麽闹,大过年的让康老看笑话。”
年近花甲的女人先是一愣,旋即嚎啕大哭:“主席,你吓死我了,主席,我还以为是你呢。”
哭喊的时候她腿脚一软,居然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年轻的女工作人员赶紧过来搀扶她,就听她哭着抱怨:“你们为什麽不告诉我?你们是存了心想吓我吗?”
林斌在边上委屈:“您就说您要见主席,又没说为什麽,我们哪儿知道啊?”
一通闹哄哄之后,这间院落名义上的女主人,总算得偿所愿见到了她的丈夫,甚至得以跟丈夫坐在一张桌子上用了一顿午餐。
因为哭得厉害,吃饭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红肿着的,看上去甚至有点儿滑稽,又说不出的可怜。
大约是这点儿可怜打动了老人,老人还叹了口气,像是关心又像是埋怨地说了句:“你的年纪也不小了,怎麽碰到事情就这麽沉不住气呢?听风就是雨,一点点沉下心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你不闹笑话谁闹笑话?”
女人说话的时候还带着浓浓的鼻音:“碰上你的事情,你让我怎麽冷静下来思考啊?你这麽长时间不肯让我见,我怎麽知道你的身体情况啊?这麽个救护车摆在那里,大过年的,你要我怎麽想?”
一连串的问句让老人只能悻悻地自己吃饭:“反正你总有道理。”
同桌用餐的康老笑了起来:“夫妻是讲不清楚道理的。”
吃过饭老人累了,要休息。
女主人想要留下,却被他拒绝:“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这麽又哭又闹的,我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清楚楚。”
女人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赶紧站起身,殷勤地上前:“我扶你去房里头休息吧。”
老人摆摆手:“不用,我在藤椅上靠靠就好。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我知道你事情多得很。”
女人慌忙否认:“没有的事,什麽事情也比不上主席你重要。”
老人却摆摆手,一副困倦的模样:“你去吧。”
女人这才念念不舍地往屋子外头走。康老还没上救护车,见到他就是微笑,点头致意,像是感慨万千的模样:“少年夫妻老来伴,老伴老伴。”
女人紧走几步,压低声音道:“我想陪伴,可是主席太忙啦,我怕打扰他工作又害怕影响了他休息。不像康老您,随时都能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