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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她了。
小秋被抓走的第二天,他们就意识到不对劲了,因为来了一堆调查组,说是要调查走资本主义路线问题。
不是抓意识形态,而是抓经济了。杨树湾的这些産业都是大大方方在人前亮了相,也在县里头过了明目。突然之间就要有人过来调查,说是走公贼刘的路线,以小资産阶级那一套妄图颠覆伟大的文化大格命。
那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变味儿了,显然是有人抓着非法出版物做由头,想要做文章。
他们想找廖主任打听上面的情况,不想收到的消息却是廖主任去省里头开会了。
因为是非常重要的会议,所以他与外界不能有任何联系。
大队书记是老格命,对于风向动态最为敏感,按照他们收到的回複,廖主任被喊去开会,而且还是高级别的保密会议,那显然是上头很欣赏他。
既然如此的话,为什麽要查他们杨树湾呢?谁都知道杨树湾是廖主任的一面招牌,可以拿出去炫耀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唯一的理由就只能是廖主任出事了,而且上头不希望外人知道廖主任出了事。
为什麽?因为他们害怕引起旁人的警觉。
到底怕他们警觉什麽呢?
后来那个看守所的女看守特地过来看余教授,又学了余秋的话,更加让衆人笃定这件事情没那麽简单。
何东胜找上了省工人医院的教授们。穆教授刚好也要去找他,两边一商量,都认定了小秋肯定出事了。
廖主任一倒霉,县里头就没有人能护着小秋。毫无疑问,他们的确要对小秋下手。只是他们并不清楚这些人到底要做什麽,又为什麽非要如此大动干戈。
还是余教授在见到了张楚茹之后,捋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因为也只有他知道余秋的真实身份,明白她已经实际上成为了2号首长的潜在医疗顾问。
杨树湾的这个医疗器械厂是光明正大存在的,2号首长的病情对于上层人物而言也不是秘密。杨树湾卫生院大规模的做膀胱癌手术,上层人物摸不清真正目的才怪。
他们这是在给小秋扣帽子,只要扣上了一顶白帽子,以后她都没有机会再接触红色。
到了这样的级别,在想往上反映情况获得援助已经不可能了,唯一能够求助的就是外援。
余教授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请求自己的老朋友们,赶紧想办法联系对新中国医疗技术发展感兴趣的外国人。
即使他们没兴趣,只要他们见过小秋做手术的录像就肯定会産生兴趣。没有大夫会对新技术无动于衷的,何况是这样见效斐然的新技术。
偏偏今年是1973年,从去年开始,中美关系破冰,国家的外交政策做出了重大调整,各个访华代表团也相应增加。
负责接待的人都在绞尽脑汁怎样才能展示社会主义新中国光鲜亮丽的一面,还有比发达的医学技术更加长脸的事情吗?
看我们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实现了跨越式的突破。
还是郑教授发了声,招呼大家:“先进去吧,小秋也累坏了。赶紧休息,下午还有手术呢。”
余秋走进医院大厅,才发现王大夫跟陈敏他们都没睡,集体眼巴巴地守在门口,等着她回来。
他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麽事,他们只接到通知,要他们赶紧準备,明天我不準确点儿讲,是今天会有重要的客人来参观。这是一项重大的政治任务,一定要保证圆满完成,坚决不可以出任何纰漏。
从昨天晚上他们就开始忙碌,手术后的病人一律转去杨树湾,好让卫生院看上去更加整洁有秩序些。
消毒药水拖了一遍又一遍,他们都担心自己会要被药水味道熏晕过去。
然而每个人都笑容满面,因为上级领导要他们準备好宫腔镜,这就意味着宫腔镜也是手术範围。
除了余秋以外,谁还能做这个手术呢?
陈敏沖上前,紧紧地抱住了余秋,眼泪簌簌往下掉,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余秋笑着摸她的脸,调侃小姑娘:“熬夜催人老,还会掉头发,到时候你要成长发小仙女沦落到秃顶姑娘喽。”
李伟民在旁边抱怨:“你再不回来的话,我们的头发都要白了。”
她在里头两眼一抹黑,恐怕什麽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哦不,準确点儿讲是整个红星公社都要闹翻天了。
那些专案组的人手里头拿着一叠叠材料,到处找社员签字画押,让他们证明余秋是十恶不赦的叛徒,利用当赤脚医生的机会,毒杀残害格命群衆。
就连王大夫本家的那位大伯,明明是胃癌晚期根本就没得救,也被他们说成是她故意耽误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