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臣祎填好一行数字,抽了一根出来,“谢谢。”然后又拿过她手里的打火机,点火,文子瞥着那撮橘色的火苗,凑过去吸了一口,吞吐两下,顺手拨来高脚凳坐上去,撑着下巴与他面对面。
“干嘛?”他也点了烟,把打火机还给她,笑了笑。
“这我要问你的。”文子难得拿正眼看他,还把遮住视线的头发甩开。
“我干嘛你不都看着吗?”盛臣祎拍拍掌下的账本。
文子缓缓长长吐出烟圈,一边颔首一边说:“不想说没关系,说了我也不见得愿意听,总之呢我要求不高,诚实点就行,今天你摔了几个杯子,把多少花生米当花生壳扔了记记好,月底清账。”
盛臣祎收起笑,默默的盯着冒出缕缕青烟的烟头不语,文子斜他一眼,把烟掐灭,“等下你到处检查好了再走。”吩咐完拎起包往门口走,手刚搭在门把上她突然回头,“啊,那个……你手机有卡了,怕你忘了,提醒一声,拜。”
文子留给盛臣祎一个潇洒的背影,他瞳孔失焦的望着怔忪出神,下意识的摸出手机握在手里把玩,须臾他按下一串号码,一顿,清除,再按下另一串号码,其中几个让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拇指移到了绿色的通话键上,按下。
“喂,你好。”
“……是我。”
“盛臣祎。”对方波澜不惊的读出他的名字。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的声音。”说真的,盛臣祎有点佩服她了。
“你看到报纸了。”她肯定的说,不惊不乍,一如既往的冷淡,犹如来电的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朋友,而不是盛家花了三年的时间、人力、物力苦苦寻找的人。
“是用来证明你猜测是否正确的手段么?”盛臣祎自己都没发现,他在等待答案的时候不知不觉的屏息。
“是,也不是。”
“怎么说?”
“本是弄假,不料成真。”
盛臣祎咬牙,“你们太乱来了!”
“嗯,所有人都要负点责任。”
脸皮真厚,盛臣祎嗤之以鼻,单手插腰倚着吧台。
“同意见面了么?”
“你这女人怎么还不死心?”
“可你亲自来电了。”
“你在向我炫耀?”
“你怎么高兴怎么想好了,同意见面吗?”
“不见。”
“要来医院?”
“不去!”
“噢——嘟——”
“喂?喂?喂?”又是一次难以置信,她又挂了他的电话!她究竟是太自大还是太自负?想把他吃得死死的么?哼哼,天真,她道行尚浅!
顿了片刻,盛臣祎自嘲的笑笑,算了吧,他根本就是死鸭子嘴硬,刚刚那一通电话便是证明,他还是放不下的,而且一打过去等于落实了他的行踪,不打自招。
他,毕竟姓盛呐,就像烙了印的牲口,无论跑到哪里一辈子甩不掉、挣不开,说得动听点是血浓于水,其实不过是人性中所谓的奴性。
想了想,咬咬牙再度拨打,须臾耳边传来她冰冷得很欠揍的声音,“考虑清楚了?”
“你怎么猜到我回这儿来的?”
“你不给我留了字?”她不耐烦,似乎鄙视他提了个多么愚蠢的问题。
“这么说你是老太婆的人。”
“你希望我是谁?”
“你别耍小聪明。”他警告。
“我什么都不喜欢耍,什么时候见面?”她很干脆,快刀斩乱麻。
“老太婆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他可不干脆,韧性强耐砍。
“没事儿。”
“病危是怎么一回事?”
“见面吧。”
“你没别的能说的?”
“没有。”
盛臣祎无语了,瞪着木头天花板,“你叫什么名字?”
“愿意见面了?”
“喂!”有完没完啊?
“夏末。”
“什么?”
“我的名字。”
“呵呵,你叫夏末?”这孩子的名字真会取巧,盛臣祎哼笑两声,幻想她要有姐姐是不是该叫夏至?有头有尾多和谐。
“呵呵,我叫夏末。”小末回他一记冷笑,隔着飘渺的讯号也听出她的不爽。
有意思。盛臣祎问她,“你什么时候勾搭上我家那老太婆的?”
“见面详谈。”她依然不放弃。
盛臣祎差点要为她喝彩了,随即淡漠的问:“你,知道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