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坤宫微风沉醉的春天(276)
他耷拉着嘴皮子,装模作样。
青橙睨着他,抽搭道:“堂堂...大清皇帝...说的话...没个正经。”皇帝不懂,为何自己好说歹说,她不动容,随口说了句玩笑话,她倒消气了。遂道:“呆会回去用茶包敷敷眼睛,小心肿了。”青橙撅嘴道:“肿了就肿了,反正也没人看。”
皇帝作势要打她的小嘴,笑道:“朕说什么,你都要顶回来是不是?”
青橙推着他往外走,道:“好啦,快去弘德殿罢,别让大臣们等久了。”她一直置气,没给他好脸色瞧,好不容易有了霁色,他却又要走,不由得恋恋不舍。到了傍晚,皇帝从弘德殿散了讲,连养心殿也没回,就直接摆驾翊坤宫。
江宁织造总局贡了十匹上等春锻,皇帝送了两匹与太后,皇后、娴妃、顺妃、嘉妃及蒙古郡主静嫔各一匹。另又赐了长公主一匹,剩余的两匹都搬到了翊坤宫。春上贡的绸缎大多是裁做夏装穿的,而青橙这两匹犹为薄透。
海安将绸缎比在身上给青橙瞧,青橙道:“料子太薄了,做裙子得纳两层才不透。”皇帝原本在书房写字,不知何时走了过来,道:“朕瞧着倒好,纳两层就没意思了。”青橙回道:“那可不成,不纳两层,穿在身上连肚兜都看得见,成什么样子。”皇帝往她腰上一揉。
咬在她耳边道:“最好肚兜都不要...”他低声喃语,青橙的脸倏地红到了脖颈。
屋中宫人听不见皇帝戏语,皆是恭谨谦顺。
这两日夜里,青橙常常闻见永瑢哭声,却一直忍着不去看他。母子总要分开而住,不如尽早磨砺。皇帝睡得半梦半醒,听她翻身,慵懒道:“怎么,睡不着吗?”青橙睁眼望着帐顶,道:“永瑢在哭,等他不哭了,我才睡得着。”
皇帝揉了揉眼睛,侧身将她揽在怀里,道:“他是男孩子,早该独立了。”青橙道:“我知道,但还是担心。”又与他面对面道:“我要不要过去瞧瞧?他已经哭了半个时辰了,平素哭一刻钟就不会哭了,会不会是生病了?”皇帝拍了拍她的头,道:“他要是生病了,乳母还敢瞒着不成?定会叫人来禀告。既然没人来,自然是没事。”
青橙忧心忡忡,道:“要是没事,他怎么哭了半个时辰还在哭?”
皇帝眯着眼轻轻一笑,道:“像你呗!”他这话是取笑她下午哭得稀里哗啦,青橙摁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娇嗔道:“叫你笑话我。”皇帝不理会她,摁了鼻子,还可以用嘴吸气,他淡然得很。青橙又去捂他的嘴,得意洋洋道:“这下看你怎么办。”
岂料他大嘴一张,咬住了她的手指,还用了三分力气,弄得她惊呼:“啊,好疼!”守夜的宫女在外头听着,以为里头又有动静,正要向侍寝宫人使眼色,青橙却已披了斗篷走出来。宫女忙道:“主子有何吩咐?”
青橙道:“我要去趟西小院,去提灯笼罢。”
宫人为难,道:“万岁爷还在里头...”话还没说完,皇帝已边披着袍子,边道:“朕跟你一起去。”宫街撞“鬼”之事已过小半年,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出了门,夜幕低垂,碧空在月光下湛蓝澄净。两人携手而走,前后均有宫人提灯,照得脚下一团晕光。
永瑢哭得耳脖根子血红,喉咙嘶哑,满脸泪水。青橙心疼难忍,连忙从乳母手里抱过永瑢,哄道:“额娘的小心肝,没事了,不哭了...”永瑢睁开眼瞧了瞧,见是青橙,双手双脚的圈住她,道:“额娘...额娘,你怎么现在才来?永瑢好想你啊。我不要一个人住着西小院,我要和额娘住,我要和额娘住...”
青橙柔柔的拍着他的背,边摇动着身子,边柔声道:“永瑢乖,永瑢不哭...永瑢是小小男子汉,是大清的贝子,什么都不怕,永瑢勇敢,永瑢不怕...”
就这样哄着,不到半刻钟,永瑢就沉沉睡去。青橙小心翼翼将永瑢放回榻上,用温巾替他擦了脸,方与皇帝回庆云斋。皇帝紧紧将她环在怀里,笑道:“什么时候你能像哄永瑢那般哄哄朕,朕就心满意足了。”
青橙啐了一声,道:“赶紧睡觉,明儿还要上朝呢。”
过了半月,帝后一同往寿康宫侍奉太后用晚膳。太后甚喜,抱过永琮逗弄,又赏了一对黄金镶玉刻如意平安纹的脚环,以昭恩宠。皇帝笑道:“永琮性成夙慧,等他再大些,朕要亲自教他骑射读书。”皇后闻之欢欣,道:“有皇上疼惜,永琮定不负所望。”
用了膳,祖孙三代坐在花厅闲话消食。
太后抿了一口香茶,用霜色菊纹帕子点了点唇角,道:“皇后身子大好了,也该料理料理六宫诸事。”她抬眼望着皇帝,道:“哀家知道你看重纯妃,但她品性狭隘,没有德能统摄后宫。哀家听说,前头静嫔去给她请安,还吃了闭门羹。如此行事,六宫怎会和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