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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教为师做人(178)



他边找地方边数落:“再者说,病死的人不及时处置,若是疫病散了出来,那才是大麻烦!曹堡主现下不光是凛尘堡当家的,更是咱们的守城将领,他嘱咐我们夜里处置,自然是为了安抚民心,不然这边看见活人进去了,那边就看见死人横着出来,若是被有心人挑拨,指不定给传成什么样!”

年轻差人嘟囔道:“别骂了别骂了,我知错了……师父,您看这块地方行不?”

老差人走过来,用铁锹铲开表层的雪,插了下地面,又用脚踩了踩四周,感觉略有坡度,皱了皱眉:“瞧着还行,不算太硬,但我怎么觉得是块有主穴。”

年轻差人不以为意:“就算有主也是住了七年以上了,师父您不是说过么,荒冢七岁可易主,底下那人应当早就往生了吧,哪里还会在乎这破屋子,又没人惦记着供香火。”

老差人稍有犹豫,不过这战乱年头空位着实难找,掘了旧坟埋新尸也是常事,只是他们尽量去翻那些年头久远的荒冢,总不好刚埋不久又给人挖出来,那就太损阴德了。

以他的经验来看,徒弟相中的这块有主穴不止七年,估摸着该有十多年了,恐怕连骨头都化作尘土,的确是不妨事的。

老差人做了决断:“行,就这儿吧,生火烤烤就开挖。”

年轻差人得令,从板车上取来柴禾,熟练地架起一个火堆。

生火堆是有讲究的,一来把土化个冻,他们会好挖许多,犯不着跟那邦邦硬的地面较劲;二来人也暖和些,否则挖着挖着出了汗,冷风一吹就容易得病;三来可以驱走野兽,在他们这行里,还能驱走些不干净的东西。

常氏兄弟渴望地盯着那火堆,可惜还是离得太远了,半点都沾不到光。不过没关系,他们已经蓄势待发,只等着那两个差人开始专心挖土,就悄悄摸到后头把他们拍晕!到时候套上他们的棉袄,还能烤个火再进城,什么都值了。

至于这两个差人躺在冰天雪地的乱葬岗会不会冻死,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最多把他们拖到火堆边上,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

眼瞅着那个坑就要挖好了,常氏兄弟从雪堆后缓缓靠近。

青砖在手,他们极轻地踩着雪。

还有十步、五步……

忽然,那两个差人停下了挖坑的动作,就这么僵硬地站在原地,垂头看着坑里。

年轻差人颤声道:“师、师父……这、这……怎么可能?”

常氏兄弟也不由得停了下来,不知前头发生了什么。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断不想错失良机,常大敦朝弟弟使了个眼色,两人继续悄然前行。

正当他们来到差人身后,高举青砖就要砸下时,年轻差人崩溃地大叫一声,撒开铁锹转过身来,恰好跟常小实撞了个脸!

“啊——”

“啊啊啊啊!”

霎时间乱葬岗上乱成一团,常小实被吓得青砖脱手,砸到了自己的脚趾,痛得飙泪。年轻差人冷不丁又被他吓住,跪在地上求神拜佛地告饶。

老差人反应极快,顾不上前面坑里的东西,躬身避过了常大敦的偷袭,而后挥舞铁锹拍在他的小腿上,当即把常大敦撂倒在地,抱着腿痛呼不已。

拽起吓破了胆的徒弟,老差人连扇他两巴掌:“回魂!还不快跑!”

年轻差人勉强清醒过来,牢牢抓着师父胳膊,跟着他踉跄而逃,奔着西城门去了。

一阵混乱之后,乱葬岗只剩下常氏兄弟二人,很显然,他们的计划就此落空,这一晚上算是白忙活了。

“妈的,人倒霉起来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常大敦揉着腿爬起来,恨恨啐了一口,走到弟弟身边说,“快起来!再不走,等着他们喊人来抓咱们吗!”

“咯咯咯哥、哥……坑、坑里……”常小实直愣愣望着那个挖开的坑,满眼都是惊恐,已然语无伦次。

“坑?坑里怎么了?”常大敦转头,就见一只惨白的手扒住了土坑边缘。

他们终于知道,刚刚那两个差人为何停手不挖了。

***

常氏兄弟也被吓得魂不附体。

方才分明听见那个年轻差人说,他们挖的这个有主穴至少有七年了。七年多的旧坟里头爬出来的,能是什么鬼东西!

常大敦捡起年轻差人落下的铁锹,警惕地望着那个坑。

常小实克服腿软,爬起来步步后退。

自那只惨白的手之后,坑里那东西逐渐露出了全貌——

他的个头很小,看身量,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凌乱虬结的长发不仅遮住了面目,甚至拖到了脚面。纤弱单薄的身上挂着早已朽烂的衣裳布条,在这严寒之地,近乎赤|裸。他很瘦,瘦得肋骨根根分明,腕骨突出,指甲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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