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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小实搓着胳膊,只觉得四周俱是鬼哭狼嚎,想到待会儿他们要做的事,越发怯懦:“哥,咱们这法子……咯咯咯,真的能成吗?”
常大敦给自己壮胆道:“怕什么!要是成了,咱们进城去凛尘堡应征工匠,以后自然有好日子过。就算没成,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是咱们干的,大不了溜回流民营继续待着呗,能有什么损失!”
常小实想了想,觉得大哥说得对,便对着冻僵的手呵了呵气,以防待会儿动作迟缓坏了事。
接下来,他们就只等着运送尸体出城的差人到来。
***
稷夏与克林国的交战持续了三年,两边各有胜败,打打停停。如今刚刚结束了一场大战,稷夏夺回了先前丢掉的三座城池中的两座,又顺利占下了克林国的边陲重镇,于是两方开始了新一轮的和谈。
封寒城又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此处正如其名,似乎将整个冬天的冷峻都封闭进来,但冷归冷,却是稷夏边关最热闹安稳的城池。因为有凛尘堡的庇护,别说失守了,这三年来封寒城从未吃过大亏。不仅如此,说句大逆不道的实话,这里甚至还发了不少国难财,毕竟有近四成的军需都出自凛尘堡,曹家养活的工匠自不必说,寻常百姓们也多少沾了些油水。
然而封寒城终究是特例,边境有太多饱受战火摧残的村庄镇邑,那里的百姓流离失所,只能举家逃难。听说了封寒城的好处,自然满心期望地往这里迁徙,只盼着能获准进入城中,不用再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所以封寒城附近的官道小道上常有流民蜂拥而至。
但封寒城所能容纳的流民也有限度,凛尘堡治下,规定了每日放入城中的流民数量,同时在城外设置临时安置点,确保城内城外不发生动乱;限定了可入城的要求,例如逃兵不收,来历不明者不收,以防敌国细作渗透;还有驻留期间的统计上报制度,倘若在其他州县有亲戚可以投奔,或者故土已被收复重获安宁,便会遣送到他处安身立命,将城内空缺的名额让给更需要的流民。
有如此完善的流民安置之举,封寒城更是声名远扬,就连户部都大为赞赏,命州府将其详细汇总记录,引为范例以供效仿学习。
不过身逢乱世,总有人不讲规矩,不愿老老实实在城外等着被安置。在他们看来,早一天混进封寒城就能早一天享福,说不准还能想办法傍上凛尘堡,从此吃穿不愁,晚一步就可能失了先机,肥差都被别人抢去了。
抱着这般想法,便有人铤而走险,妄图钻一钻守卫的空子,比如躲在乱葬岗的常氏兄弟。
他们是邻州县城里逃难来的,本身会点打铁手艺,早就琢磨着应征凛尘堡的工匠,好蹭点战乱中的油水。可同县的杜家也是铁匠,论本事还比他们高明些,这回在城外流民营领到的号牌还在他们前头,眼见着就要比他们先一步去抢饭碗,他们怎能不着急。
于是这些天常氏兄弟就在城外转悠着想法子,原本只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找到个可乘之机——每夜子时,城西门会出来两个差人,用板车把城内伤重病死的流□□送到乱葬岗埋了,倘若在这儿守着,等那两个差人埋尸的时候把他们敲晕,自己换上他们的衣裳,黑灯瞎火的守卫也辨认不出,不就能混进城里了?
两兄弟打好了如意算盘,便在乱葬岗埋伏下来。
***
吱呀,吱呀,吱呀……
板车轱辘轧着雪,声音由远及近,常氏兄弟对望一眼,心道机会来了。因为精神高度紧张,他们也不觉得冷了,抓紧了准备好的青砖,手心直冒汗。
“冷哟!这风割在人脸上生痛!”一个差人抱怨。
“赶紧干活吧,早干完早回家,家里炕头最暖和。”另一个差人声音嘶哑粗粝,似乎年长些,安慰道,“今天就两具,埋起来快得很。”
“反正就两具,不能放两天攒攒再一起送出来吗?”年轻差人还是满腹牢骚,“还非要咱们半夜三更地埋,曹堡主恁地会折腾人。”
“你小子积点口德吧!”老差人呵斥,“什么攒攒一起送,这是葬死人,不是送瓜菜!这些流民一路逃来,伤的伤病的病,许多人进了城也没撑住,死了也没个亲眷收尸,总要让他们入土为安吧。给你的差事就好好做,别老想着偷奸耍滑!”
年轻差人拿着铁锹东探探西敲敲,插在雪上沙沙响,碰到地面就是铛地一声。
老差人也拿了铁锹试土,这时节土都冻上了,不太好挖,乱葬岗这里的土跟别处相比还算是松散点了,就是埋得凌乱,位置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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