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生活（2）

饭菜都做好后，简嫆又犯了难。直径才几十公分的一个小圆茶几当饭桌，简嫆和源霖两个人挤，一看就挤不下。简嫆索性端着碗坐在沙发上吃，要夹菜就伸手到茶几上够，源霖坐在地上唯一一个坐垫上，长手长脚的无论怎么坐都不自在。

简嫆脑子发木，源霖却是正常的，位置安排好只坐了两分钟，源霖转头，无声地瞅着简嫆。简嫆在这样的目光里必然是不敢动作的，小心地问：“怎么了？你不爱吃鸡翅膀吗？那我端回厨房？”

源霖瞥了眼那碟浓油重酱的鸡翅膀，他的确不喜欢看到这种动物的某个部分成为一整盘菜的菜式，但他想说的不是这个，“我们换个位置吧。”

“啊？”

“我坐在地上不舒服，你的手短，坐在沙发上夹菜也不舒服，我们应该换过来。”

简嫆：“……我手不短！”

简嫆起身，将位置让给源霖，待源霖端着一碗青菜坐到沙发上后，她再从另一边绕过整个茶几走到坐垫上。

虽然坐得舒服些了，但饭吃得不舒服，源霖挨得太近了，简嫆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虽然也不知道神明到底有没有呼吸。简嫆在似有若无的感觉里提心吊胆，源霖和往常一样同她说点闲话，她却不太能听见，含糊地回应几句，说完就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鸡翅膀倒是啃得挺干净的，一盘十个鸡翅膀，简嫆十个全吃了。

简嫆打了个饱嗝，看茶几上还剩小半盘青菜，源霖慢条斯理地嚼完他碗里的青菜就不动筷子了，斯斯文文地坐在沙发上，伸手抽了张纸巾递给简嫆。简嫆接过，一擦嘴，纸上多了一小坨鸡翅膀的酱，简嫆绝望地闭了闭眼，她好丢脸。简嫆又打了个饱嗝，坐下后第一次回头看向源霖，说：“还吃得下吗？把青菜都吃了吧？菜不能隔夜，不吃掉就要扔了。”

源霖摇头说不想吃了。简嫆没办法，为了不浪费食物，咬咬牙将一小盘青菜也消灭掉。

简嫆饱得没办法喝饭后饮料，为了消食，积极地去刷碗、收拾厨房、下楼倒垃圾，源霖也一直跟在她身后问她要事情做，简嫆只好给他一块抹布让他去擦擦茶几又擦擦地板。

简嫆倒完垃圾回来，一开门，迎面就是好大一个源霖，简嫆一愣，“怎、怎么？”

源霖举着一块抹布说：“擦地。”

“哦，可以了，地板很干净，别擦了，休息吧。”

简嫆脱掉外套扔回房间，一回头，眼前又是好大一个源霖，简嫆小小地原地跳了一下，“又怎么了？”

“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没有，歇着吧。”

“哦。”

源霖转身往客厅走，简嫆跟在他身后，还没走两步，源霖猛地停下，简嫆又是一跳，“干嘛停下？！”

源霖微微回头说：“没什么。”

简嫆想说不要在路中间发呆，家里的所有过道都只能容纳一个人，他站在路上她就无路可走了。但简嫆没吱声，等了一会儿，等源霖往前挪了一步后，她侧身从源霖旁边缩着身体过去，尽量不碰到他。

或许是吃得太饱了，简嫆觉得自己的体积似乎膨胀了，原本看哪都觉得挺足够的小屋子，现在是看哪都觉得有点小。用余光偷偷看了看站在书堆旁看书脊上书名的源霖，简嫆暗暗叹气，养一只羊简单，养一个大活人却难，光是足够的生活空间这一点她就无法提供。

自提点老板的疑问提得非常恰当，这个小单间住两个成年人简直是迈不开腿，她一转身就有可能撞到源霖，她一挥手就有可能给源霖一巴掌，弄得她在自己家里畏手畏脚的不敢动。

唯有两人都找到想看的书，各占沙发的一边坐着，中间隔着半个人的距离，各自看书的时候，能得到些许难得的自在。

源霖捧着一本大部头在看，简嫆本想同他说刚开始看书的时候最好看一些短小的故事，培养脑子对大段文字的耐受度，转念一想源霖又不是幼儿，大概不是刚开始看书，便没说话，又瞥了眼他捧着的书露出的一角书脊，简嫆不看书名就知道是《微妙的平衡》，好像有印度版《活着》之称，但篇幅是《活着》的四五倍，里面的角色多，每个角色都经历着不同的绝望，所以有此篇幅。简嫆发现源霖似乎比较爱看纪实类的书。

简嫆想一个神明对人间疾苦感兴趣大概就像她一个做物业的对业主们填的居住环境满意度问卷感兴趣，是职责所在，简嫆低头笑笑，源霖当小羊和当少年都有着一份懵懂可爱，不晓得在当神明时会有怎样的模样。